沧州城的大街上。
人来人往，车如流水。这里虽然是修真世界偏远的西南地带，但依旧显出一片欣欣向荣之貌。
“老板，有生意可做啦。”石柔跨进一家中药铺子。
“哎哟，瞧这是谁来了，石家的大小姐大驾光临了。”
“咯咯咯，瑞爷爷你真是的，我隔三岔五就要来一回，还什么大驾光临，而且都跟你说了，叫我‘柔儿’就好了。”
“那怎么成，都是修道的仙长了，怎么能不端着点身份？”瑞爷爷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瞪她。
石柔笑了一阵：“不跟您说这些，上次我买的那种治疗咳喘的药丸还有吗？我想再买一些。还有这个，我从天麓山上挖下来的几颗人参，您看看值多少钱？”石柔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用布包裹好的人参摊在桌面上。
瑞爷爷麻利的用药秤称起人参：“你娘的病还一直不见好么？唉，也苦了你一个小丫头，时常上山里采药，山上豺狼虎豹又多……嗯，重一两二钱，怕也有五六十个年头了吧？给你算五两银子。你是直接换成药丸，还是给你现钱？”
“换成药丸。”
瑞爷爷转身在中药柜里翻找起来：“喏，收好”他将包好的药丸递给石柔。
“谢谢瑞爷爷！”石柔高兴地接过药丸，走出了这家中药铺子。
按照往日的习惯，石柔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跑了两条街，到此地闻名的“炼器堂”里去转转。
店小二一看进来的是她，也懒得招呼，低下头去继续扒拉着算盘。这小丫头隔三岔五就要来店里一回，每次都只看不买，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认识她，一个在石家不受重视的偏房小姐，更是沧州城出了名的五灵根修炼废材。
尽管来了不知多少次，石柔依旧像是第一次来一样，充满好奇，这里看看，哪里瞅瞅，只可惜不能上手试一试。
望着货架上属性不同的各色法器，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本来晋级到炼气中期，家族应该发放给她一柄下品法器作为嘉奖，可她都是要被送走的人了，自然没人想再在她身上浪费资源。
她本能地摸了摸钱袋，总共只有七两银子和五块下品灵石，就是她与娘亲的全部身家。可随便一柄最次的法器也要十五块下品灵石，她连想都不用想。
痴痴的在货架边徘徊了好一会儿，石柔转身出了门。
一出门就见一大群修士飞快的往城东那边跑去，不时有人加入其中，队伍越来越壮大。
石柔眼疾手快抓住一名路过的修士：“这位大哥，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热闹？”
“快放开！别耽误时间，我还要赶着抢先去报名呢！”那修士努力地甩着手臂，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一抬头发现竟是石柔，“怎么又是你？这事儿跟你这废材没关系，趁早放开！”
石柔笑嘻嘻的，仿佛丝毫不在意他的失礼之处，抓他的手劲却重了几分：“你先告诉我，我再放开你。”
“哎哟，痛，痛……”他的肩胛骨剧痛不已，半边身体都动不了，惊恐于石柔的怪力，只好道，“听说过修真世界最顶尖的三大门派没？”
“当然，凌霄派，鸿蒙派，沧澜派。”石柔快速道，这是每个有志修士的必修课。
“没错！现如今，这三大派之首的凌霄派要来咱们沧州城收徒了，你说这事重不重要，盛不盛大，是不是该咱们沧州城的修士倾巢而出？”
石柔忽然怔住了。
那修士见石柔力道放松，慌忙逃了出去，汇入人流里往城东赶去。
凌霄派？
要来收徒？
石柔愣愣望着眼前鸡飞狗跳、汹涌如潮的人群，感觉被一道惊天霹雳砸中，三大派之一的凌霄派竟然要来收徒？！
石柔的面上骤然迸出狂喜的神色，她一直苦思数日而不得的的难题此刻终于解开！
她想了许久许久，到底怎样才能逃离石家和秦家的束缚？现在终于有办法了！
倘若她参加凌霄派的收徒大选，并且成功被选为他们的入室弟子，那么所有的问题不就不是问题了吗？她才不会心甘情愿的去给人当炉鼎，更不会服从家族这种欺人太甚的安排。
假如她成为凌霄派的弟子，到时候别说像石家这种落魄的低级修仙家族，就是在沧州城作威作福的秦家，也根本不敢有任何违逆。谁敢抓凌霄派的弟子去做炉鼎？那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凌霄派不是远在修真世界的中心地带吗？怎么会到这里来收弟子？
不管如何，这都是个机会。
石柔捏紧了拳头，目光坚毅的朝城东那头看了一眼，抱好怀里的药，匆匆往家那边赶去。
回到家中，娘亲还在安睡，石柔轻手轻脚的将药丸放入盒子里，趴在床边看着她轻蹙眉头的睡脸。
蓦地，石柔的心揪得有些痛，娘亲这几日为了她的事情操心不已，夜不能寐，还时常受人白眼，倘若她实力更强大一些，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紧咬嘴唇，石柔的目光陡然凌厉，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去参加海选，而是一定得成为凌霄派的弟子不可！为娘亲掖了掖被角，踏着沉重而有力的步伐再度回到街上。
城东宽阔的广场上。
此时人满为患。人声嘈杂，因推挤不当而拔剑武斗的事情时有发生。
石柔攀上路边一棵大树，遥遥望见广场中央空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方，里面只单单坐了两个人。
这二人看上去皆二十出头，一人着月白色袍子，另一人着青色道袍，气度清朗，卓尔不群，一看就是大门派出身。
四周围的人不断推挤着想朝这二人冲去，却苦于被一道无形的四方屏障挡在了去路，冲在前头的人几乎要被后面的人压成了肉饼，惨嚎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拔出灵剑和后面的人打了起来，又迅速被其他人给淹没。
“我的老天，这架势真是恐怖。”石柔只觉头皮发麻，无奈也只好跳下去，朝人群那边挤去。
走不出多久，就感觉一股威势无匹的气浪从前面碾压了过来。
只见广场中央，那四四方方的屏障忽然散碎成无数的光点，那些光点汇聚成一股气势汹涌的浪潮，朝四方扑散而去，穿透了每一个在场的修士和凑热闹的凡人。
“砰、砰、砰、砰……”
数不清的人像是落进烧烫了的油锅里的清水，纷纷被一股巨力弹飞入空，从四面八方扔了出去。
同时，一个不紧不慢的清冷的男声清晰地响彻广场：“炼气初期十五岁以下，炼气中期二十岁以下，炼气后期二十八岁以下，筑基期三十五岁以下，除此之外，失去报名资格。”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竟然有这样的规则？！
只见一个方圆百里的圆形区域，内外泾渭分明，里面几乎算是清场，只有少部分人留了下来，外面则挤了一堆又一堆的人群，全都是被扔出去的。石柔恰好也在留下来的那一部分中。
此时，留在圈内的人很欣喜，被弹飞出去的很沮丧，可敢于大声骂出来的一个都没有。毕竟凌霄派的招牌放在那里，何况就人家这一手选人的手段，也足够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没错，凌霄派根本不怕招不到人，只要它振臂一呼，就有无数人涌上来。所以人家只需要要收取精英而已。圈外的人纷纷摇头，可也舍不得就此离开，留下来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石柔左右看了看，发现剩余的人里只有少部分是不认识的散修，大多数都是城中熟识的其他家族的年轻修士。也对，没有家族力量的帮助，散修想要迅速修炼起来是十分困难的。
“差不多了吧？”圆圈的中央，青袍修士问身边同门。
那月白袍子的年轻修士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再度响彻全场。
“圆圈以内的人都拥有报名资格，可以依次到我面前排队领取，届时参加入门测试。三日内，我二人都会在此接受报名。对了，”他忽然歪了歪脑袋，“报名费十……算了，还是五块下品灵石吧。”
“什么？还要钱的吗？！”石柔心中哀嚎。
石柔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报名参加收徒海选竟然还要收钱。沧州城里凡人、修士杂居，金银虽然也是流通的货币，然而真正的修士之间只用灵石交易。
五块下品灵石……那不就是她所有的家当了？她是不是还该感谢那白袍修士没有狮子大开口，把十块改成了五块？
石柔苦笑不已，可是她能不去交这五块灵石吗？
她不能……
就在石柔犹豫的时候，其他圈内的修士早就自发排队起来，一个一个喜滋滋的上前交报名费。无奈，石柔也只好跟上去排队。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报名起来迅速得多，而且四周围的谈话也清晰得多。
“你知道么，其实此次只是凌霄派外九峰中的玄武峰在咱们沧州城招人。众所周知，凌霄派分内七峰和外九峰，内七峰的人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就是外九峰也不是咱们这种偏远小城的人能比。”
“以往也不是没出过外九峰在咱们这种偏远城镇招徒的事，但那已经是几十年前了。我敢肯定，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原因在其中。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去了就知道了呗。”
石柔竖着耳朵听周围各种小道消息，终于快到她了。那道清冷的男声也清晰传入耳里：“炼气中期，水、木两系灵根，十九岁，名字？”
“李牧！”
一道红光从白袍男子的手心窜出，射入报名者的眉心里，“好，下一个。”
好不容易轮到石柔。她心中有些忐忑，发现那些报完名的人没有一个离开，全都围在旁边观看。
这么多人围而不散，想必是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对手都是哪些人、什么修为吧？毕竟白袍男子都说得一清二楚了。
“上前来，将手放在上面。”白袍男子注视着眼前透明的圆球，说道。
“是。”
石柔从人堆里走出，才刚伸出手。
旁边传来一声怪叫：“哎呀？不对呀，我没看错吧？这是谁啊？”
另一个声音夸张地配合：“我的天，这不是咱们沧州城远近闻名的废材么？！怎么这种东西也给放进来了？”他没发现，此话一出，白袍男子倏地抬眼。
“哈哈哈，就是说啊，怎么这种废材也能来报名？是不是搞错了？”另一人叫道。
轰的一下，四周围一片哗然。刚才大家都顾着看圆球的色彩和听白袍男子说话了，此刻听人一说，纷纷发现了石柔这个“异端”。
五灵根全系废材，整个沧州城独此一个！
一般来说，单灵根最佳，双灵根次之，三灵根就已经是杂牌灵根了，但好歹也能修行。四灵根则直接被排除在外，这种人一生都不可能有所成就。
至于五灵根……且不说百年难遇一个这种奇葩，五灵根的存在本身甚至比普通人还要糟糕，杂散的灵根在体内让他们根本无法聚气，更谈不上修行。所以石柔当年六岁勾连天地晋入炼气初期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可随后七年时间毫无建树，证实传言非虚——五灵根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哈哈，好像也没错啊，废物今年不是才十三岁么？七年前走了狗屎运晋入炼气初期，到现在还没超过年限呢。”仿佛刻意说给凌霄派的人听，“七年”二字咬得十分重。
“管她过了没有，五灵根的废物就不要来掺和了，简直是拉低平均水准嘛，你们说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
一时间，不仅是圈内的，就连圈外看戏的人都纷纷叫嚣、嘲笑起来。
石柔紧捏着拳头，浑身隐隐颤抖，她环视四周，将所有羞辱她的人都一一看在眼里。深吸了一口气，清脆洪亮的声音吐出，问的却是面前的白袍男子：“有规定说五灵根不能报名吗？”
“哼，谁不知道凌霄派是修真界三大派之一的顶尖大门派，门中弟子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就你这种废物还是趁早……”一人叫嚣着。
“没有。”白袍男子平静地回视石柔，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骤然间，众人鸦雀无声。
那个叫嚣的修士脸色一变，脸颊发烧，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吭声了。其他人也纷纷闭嘴。
石柔眼睛一亮，笑容如春花绽放，认真地看着白袍男子：“谢谢你！我要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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