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柔的这一举动,反而让萧九辰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
石柔心中忐忑,惴惴不安,不知道萧九辰对她体内那样东西,究竟了解到了什么程度。鸿蒙派镇派之宝,在她的手中。那样宝贝封印了无数上古天妖,随时都有噬主的可能。
不过,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得到萧九辰的帮助了。
甚至可以说,每一次遇到了大麻烦,都会碰上萧九辰。
对于萧九辰,她还远远没有习惯心安理得地接受帮助,因为她实在猜不透萧九辰这个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把她当做什么?到底是怎么在看待她的?
“唔……我之所以要去妖域,是因为我前不久抓了一只天妖。”石柔忽然自顾自地说道。
萧九辰拿书的手一顿,“哦?”
仿佛是得到鼓舞一般,石柔目光一亮,继续说道:“嗯!那是一只九尾妖狐,之前就是他在作乱,不过暂时我将他安抚下来了,而且我也渐渐知道了丹田里那样东西的作用,不过我现在没能力也没胆量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我可以替你杀了他。”萧九辰的口吻就好像是喝酒那么简单。
石柔心中一跳,猛地扑过来捂住萧九辰的嘴巴,眼神飘忽,像是防备着什么,压低声音道:“师尊!你不要乱说啊!”
萧九辰有些意外地挑眉,这丫头不是一向都很怕他?今天居然敢这么做。感觉到唇上温软的掌心,他的鼻息轻轻呼出去。
石柔也是一怔,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尽做一些像是没经过大脑思考的事情。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她之前明明更谨慎来着?
石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掌拿开,嘿嘿讪笑两下,规矩地坐回椅子中,脑子里天人交战。哪里不对啊,她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晋入金丹期所以变得自满而有恃无恐了?还是彻底放松了警惕?
对,好像就是在进入天玄门后,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般,变得任性而胡来。
为什么?
难道说……她在内心里,觉得这里很安全?
石柔眉头一皱。
萧九辰注意到石柔皱眉,定在无字天书上的目光微微一凝。
“天边喝酒,去是不去?”
“诶?”石柔一愣,想了想,忽然明白萧九辰的意思,立即道,“去!当然去!怎么会不去?!”
看着石柔灿若朝霞的笑容,萧九辰唇角微勾,袍袖一挥。
只一瞬间,石柔眼前的景色一变。
无数陨石自身边划落,无数星石极其规律地朝着一个方向运转,整个世界一片昏暗,灰黄,无论上下左右,全都被坚硬无匹的大大小小的沙石所占据。而那些沙石,仿佛触手可及。
安静,静到了极致。
然后,偶尔又轰隆炸响,数个星石碰撞到一起,发出恐怖的爆炸,灼热的能量令石柔心惊胆战,又兴奋不已!
在这种地方,在这天外的世界,无论你是大成境的修士也好,抑或是巅峰境界的大妖,若是稍有异动,都有可能就会被这些亘古不变、在此处流淌着的沙石贯穿,身死道消!
萧九辰竟然随时都有机会来到这样神奇的地方?
石柔的目光也亮若星辰,心中莫名地激动不已,她的目光四处看,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你若想看天外,它就在上方。”萧九辰还是与石柔仿佛隔桌而坐,只是在这罡风乱流的星石世界,二人看起来仿佛凌空而坐,坐在穹宇之中。
“上方吗?”石柔无意识地咬住下唇,抬眼上望,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上方,似乎想要穿透层层的罡风乱流,到达世界之外的地方。
这个地方,她曾经和萧九辰来过一次,那还是在她刚晋入筑基期不久的时候,于罗刹天中被群妖祸乱,意外来到这痴想了许久的九天之上!
可是,九天之上,却是这样的情景。
没有仙宫殿宇,没有仙音环绕,没有仙人谈法论道,饮酒为乐,更无仙禽异兽,有的只是无尽的能阻挡一切、仿佛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的恐怖的罡风乱流层!
就算是萧九辰,也曾经坦言,即使拥有流梭洞府,若继续往更混乱的外层去,也会被乱流层击毁洞府,身死道消。
那是人力所难以抗衡的。
可是,为什么呢?上天给了人机会,让人修道,让人以偷天换地之力来到了这样的地方,却给人以如此残酷的事实。
无怪乎修真世界八万年来无一人飞升成功。
可若是修士的极限就是如此,那修道又还有什么样的意思?
世界就像一个蛋!
而蛋的外面还有一层强硬的壳子!
不击穿壳子,他们永远无法知道外面还有什么!
“萧师尊。”石柔喊道。
萧九辰微微抬眼,他知道,石柔若是没注意的时候,就会这么喊他。
虽然有些不悦,但他还不是非要计较这种东西的人,“嗯?”
“我想和您一起成道。”
萧九辰神色一正,那原本一直都漫不经心的气息,忽然一敛,“哦?”
“是的,我想达到您这样的层次,然后超越您。”石柔认真道。
萧九辰忽然用手掌捂住嘴唇,似乎经过了一会儿的思索,然后道:“我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
石柔灿烂一笑:“正是因为很难,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噢。”萧九辰声音微扬,目光也变得稍稍柔和。
听他的语调,石柔知道,他是感到愉悦的。
“师尊好厉害!”石柔由衷地赞道。
“嗯。”萧九辰轻嗯了一声,“喝酒。”
他们二人的中间出现了桌子,桌子上出现了一壶酒,两只剔透的酒杯,杯中有清冽的酒液,酒液芳香四溢,令人心醉。
四周围还是罡风乱流的星石之景,不时地可以看到远方的星石产生碰撞爆炸,但这片乱流中的星石,仿佛永远都不会衰减。
石柔也没有客气,因为她现在很兴奋,很开心。她不知道别的女孩子看到这样的景色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可她知道自己很激动,所以她抱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豪放地笑道:“好酒,再来!”
“……”萧九辰盯着石柔空掉的酒杯,微微一凝,也没说什么,真的亲自执起酒壶,为石柔斟了一杯酒。
石柔又是一饮而尽,随即夺过萧九辰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倒起酒来。
“为成道而干杯!”
“呵……”萧九辰失笑,好看的肩膀隐隐抖动起来。
这是石柔第一次看他被自己明显地逗笑,也不由得傻乐起来,抓了抓头发:“师尊,快干杯了!”
萧九辰执起酒杯,与石柔轻轻一碰,趁着这股新鲜感,然后将酒送入口中。
“啊!好狡猾!速度这么快。”石柔嘴一鼓。
“不过师尊酿的酒就是好喝!”石柔嘻嘻笑。
“说的你好像喝过很多酒似的。”
“咦?唔……我喝的酒是不多,主要是没机会嘛。感觉我喝酒喝得最多的时候,还是在凌霄派外峰噬火峰上呢,在炼器坊里,跟师兄和一帮师侄一起喝酒,大家高兴了不高兴了都吆喝着去喝酒,喝完酒回来之后又开始玩命地修炼。”
说着,石柔仰头,似乎在回忆过往的时光,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感觉很怀念呢……”
萧九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很少看到石柔流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温柔笑容。
“是么?”萧九辰道。
“诶?”石柔猛地惊醒过来,“呃……”她不由得又抓了抓脑袋,“唔,其实,我在天玄门也很开心啦,今天我还在自我反省,是不是回到天玄门十三峰后,就开心过头,变得脑子有病、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呢……”
石柔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嘴笨得要命,平时她都挺能说,挺会编排人的,怎么到了萧九辰这儿就蠢得跟猪一样?
石柔垂下脑袋,真是有把自己摁进酒杯里去的冲动。
萧九辰却唇角一勾,晃了晃杯中的酒液:“喝酒。”
“啊,对,对,喝酒!”石柔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对,这个时候还能喝酒啊!喝酒最能缓解尴尬,不管有什么事情,不管多么生疏的人,大家酒一喝,话一说,都其乐融融,哥俩好了!
于是石柔开始拼命地小口小口地灌酒,总之一直没让自己嘴停过。因为一停下来就必须说话,一说话就会觉得好尴尬,可不说话就更尴尬了。
真是天杀的,她以前怎么不觉得和萧九辰相处起来很尴尬的?!
哦,不对,她以前都会很明智地避开与萧九辰独处,就连当初二人在流梭洞府中呆了近两年,也是一个在院内,一个在院外,大家互不相干。
可她今天怎么会突然智商骤降,把自己陷入如此悲剧的地步啊……
石柔心中真是欲哭无泪。
可是莫名的,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些开心,能跟萧九辰这样坐在天外的世界,暂时抛却所有的事情,也是一件快活的事情。
“天道好奇怪。”喝着,喝着,石柔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
她的脸色有些红,眼睛却清亮清亮的,酒醉微醺,原本就生得比较柔媚的面庞,此刻更是比平常妩媚了许多。
萧九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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