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枯坐在窗边，眼看着街道萧条之景。
分明已经立春。
寒冬不愿离去，盘踞着，下了一场又一场雪。
我撑着脸，好想在生命尽头，再去看一次海。
碧蓝的，倒映着我身影的海。
想听清海边呼啸的风。
卷起的浪拍打我的裤脚。
身边盘旋着海鸥，在头顶转圈的飞着。
只可惜，我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有见到海的时候。
和沈絮结婚后，我常想着，既然她不愿办婚礼，那便补一次蜜月。
沈絮拒绝了。
她说，我一点都不替她考虑，沈氏那么忙，还想着出去玩。
我只是，想和她一起，领略更多风景。
雪纷纷扬扬飘下来，思绪随着雪飘零，叶州出院后，沈絮没再来过一次。
病房静悄悄的。
江临去给温夕帮忙，偌大病房静得我不适应，孤独寂寞如汹涌潮水。
肆意将我吞没，扼住我的呼吸。
“时琛？到化疗时间了。”
护士呼唤声拽回我的思绪，身体逐渐出现应激反应。
听到化疗两个字，浑身发颤，早有预感的疼痛更是明显。
时间在这一刹被放慢数十倍。
犹如对我的凌迟，一寸寸刮我的皮肉，啃噬我的骨血。
我死咬着唇，汗珠滴滴滚落，浸湿我身下床单。
不知过去多久，这场折磨总算放过了我。
全身如被雨水淋湿，衣服黏哒哒的贴在身上，格外难受。
阵痛传来，耗尽全身力气蜷缩在床上。
“叮咚。”
提示音近在耳边，我缓了缓呼吸。
屏幕跳出来的是沈絮的消息。
我心底一喜，抖着指尖点开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沈絮和叶州的合照。
两张脸上写满了喜悦。
背景是蓝天碧海，入镜的椰子树。
靠在一起的脑袋更是彰显两人之间的亲密。
升起的欣喜瞬间荡然无存。
马代。
我曾经和沈絮提起，去度蜜月的地方。
她和叶州去了。
我提不起任何力气，连发消息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我和沈絮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接二连三的消息弹出，手机震动不停。
我点开其中一条语音，出现的，却是叶州的声音。
“哎呀，我本来想转发给我自己的，没想到发给你了，对不起啊时先生。”
抓着手机，我浑身颤抖。
叶州明晃晃的挑衅，已经舞到我眼前了。
可偏偏我刚做完化疗，连多余力气都没有。
一张又一张照片弹出在我眼前。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视频。
不用点开，仅仅是封面，就足以刺痛我的眼。
沈絮头上戴着白纱，满眼笑意的盯着镜头，我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她。
也从未见过身穿婚纱的她。
哪怕仅仅只是一顶白纱。
马代是著名的蜜月圣地，白纱，蜜月。
沈絮也算变相度蜜月了，只是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而已。
作为她名义上的丈夫，甚至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自嘲的勾起唇角。
叶州能拿到沈絮的手机，无外乎证明了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摁灭手机，脱力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只有一盏亮起的灯，我不敢闭眼。
我害怕，一闭上眼，会出现沈絮和叶州独处的画面。
我不想，也不敢。
沈絮和叶州在一起很开心。
至少，是和我在一起时，没有的开心。
心底涩涩的。
可我能怎么办？
我总不能阻挡她，去追求更好的人吧。
沈絮。
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你要我怎么办。
我怎么办……
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时琛没回消息，叶州撇撇嘴失去兴致，干脆利落的删除掉所有消息。
原封不动的放回对面的位置。
沈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卫生间出来，“感觉这家餐厅很一般啊，要不换个地方？”
面前的餐食她几乎没吃几口。
酸在她口腔蔓延。
叶州讨好的笑着，“当然可以啊，絮絮你想去哪里？”
两人出了餐厅门，海上落日映红了整片海域，橙黄色一片。
跃入眼底，海面金灿灿的，浪一层叠一层朝着沙滩涌来。
沈絮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
脑中忽然回想起，当初时琛说想和她一起去马代度蜜月的话。
她现在是来马代了，但……
沈絮扭头看了眼沉浸在美景中的叶州。
却不是和时琛。
她摇摇头，摒弃脑海中的念头，也不知怎么了。
竟然这个时候想起时琛来。
天海一色，站在沙滩上，海衔接着天，只剩下半轮金灿灿的日，散发着光辉。
霞光映照在这片沙滩上，沈絮久久挪不开眼。
直至最后一抹霞光消失不见，海面似乎也陷入沉寂，静悄悄的。
“絮絮，好美啊，要不是絮絮我还没法见到这样的美景。”
叶州眼底藏着兴奋，眼底是经久不散的震撼。
沈絮勾唇轻笑，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明天我们一起坐船去找鲸鱼。”
找鲸鱼！
叶州以往只在短视频平台看见过。
运气好才能碰见。
要是运气不好，一连去好几次都看不见。
他隐隐有些期待。
回到各自的房间，叶州想着明天的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动态。
来来回回盯着字眼看了老半天，揣着手机安心睡去。
大数据给我推送叶州的社交媒体账号时，我骤然一愣。
熟悉的头像和名字，令我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耳边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念叨。
“就看看沈絮，不是视奸。”
他的账号大多数是和沈絮的合照，又或者是单人的照片。
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格外开心。
最新的一条，是在昨天晚上。
她说要带我去找鲸鱼。
短短几个字，我却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如同自虐般。
任由心口密密麻麻的泛疼，我才反应过来。
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和我最喜欢的人。
接下来，两个人又要去做我最期待的事。
名为嫉妒的种子似乎在我心底缓慢发芽。
我真想，真想和叶州互换灵魂。
可我不能。
我只能像一个偷窥者，躲在屏幕外面。
悄悄窥视着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指尖也因紧攥手机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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