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皮肉牵扯的疼痛蔓延。
一路上，怪异复杂的视线频频落在他身上，叶州不耐烦地轻啧一声。
回到工位。
“哎呀，叶秘书，你的脸是怎么了？”
高肿脸颊上印着明晃晃的巴掌印，叶州没说话，暗自咒骂一声。
明知故问。
他一个眼刀甩去，“怎么，很闲？要不然你帮我分担点工作？”
那人脸上的讥笑瞬间收敛，缩着脑袋灰溜溜的走了。
偌大办公室鸦雀无声，待叶州身影逐渐消失，才恢复喧闹。
“装什么啊，还不是想学人家当小白脸，这下被揍了吧。”
“知不知道谁打的他啊？”
“我听说，营销部里有人看见了，是一个男的打的。”
“要我说，活该！谁让他一天到晚狐假虎威的欺负咱们这些打工人。”
站定在街边，来往行人打量着叶州，好奇八卦的目光挡也挡不住。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所剩无几的余额，烦闷的砸了砸嘴。
微信一声轻响，沈絮给他发了一笔转账。
“今天你想买什么就去买吧。”
叶州半眯着眼数了数几个零，心口攒集的怒意荡然无存。
轻笑着敲击键盘。
“没关系的絮絮，我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没想到，时琛这一巴掌给得还挺值。
“收下。”
简言意骇的两字携带不容拒绝的态度，叶州随手翻了个委屈巴巴的小狗表情。
“那好吧，谢谢絮絮，不过你也不要太生气了，真的没关系的。”
他收起手机，也不再看消息，抬手招了个车扬长而去。
各种声音糅合成一团往我脑海中拱。
眼前一时闪过沈絮泪眼朦胧的脸，一时闪过叶州那狡诈阴狠的眼。
听见叶州在我耳慢吞吞开口，他说，真可惜，还没玩够呢。
露西！
我猛然睁开眼，额头阵阵冷汗。
喘着粗气，环绕四周环境，熟悉的病房令我逐渐冷静下来。
推门而进的温夕瞧见我这幅模样，怔了瞬，快步移到床前。
紧张道：“怎么了？”
我没说话，一抬眼就瞧见她那双肿如核桃般的眼眸。
觉察到我目光，温夕躲了躲，捏着手里的热水袋，轻轻放在眼皮上滚了滚。
“你做噩梦了吗？”
胸口囤积的郁气沉闷，我默不作声的点头，“江临呢？”
“他去医院照顾露西了。”
温夕闭着眼躺在那张陪护床上，双手来回滚动着热水袋，试图消肿。
“我听江临说，你今天和他，找打了那个伤害露西的人。”
她嗓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其中情绪。
我闷闷应了声。
回想起叶州悄然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恨意如喷薄火山。
恨当时没能再多打他几巴掌。
垂下眼，右手掌心似乎还在隐隐发麻。
“是谁！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要替露西报仇。”
她猛坐起身，热水袋滑落在身上，她却是毫无发觉。
神情紧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闪过沈絮如护小鸡崽般护着叶州的场景。
心口阵阵发疼，宛如被一根麻绳紧勒，窒息般的闷疼。
“是叶州。”
“居然是他！露西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这样对露西！他还是不是个人！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温夕怒气冲冲扔下热水袋，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去，门口飘来一道愠怒警告的声音。
“你要去找谁算账？”
是沈絮。
她换了身简单的休闲服，脚底踩着一双最为普通的帆布鞋，倒是和她以往的打扮大相径庭。
一晃神，我仿佛又见到了青春时期的沈絮。
她眼底藏着的怒意打破了我的幻想。
“呵，沈总对手底下的人管理得真是有一套，怎么，他打了我的狗！还不能找他算账吗！？”
温夕冷不丁拔高声调，我知道她此刻正在气头上。
“你的狗？”
沈絮狭长琥珀眸子半眯，眼神流转在我和温夕身上，旋即冷笑一声。
目光落在我身上。
“时琛，你还说你和她没关系！你们两个人都养同一只狗了！这叫没关系吗？！”
她几乎是低吼出声，气息急促，胸膛随之上下起伏。
眼底闪烁的怒火像是要将我吞噬。
全身一僵，我盯着沈絮的脸，眼前却一幕幕闪过她为了叶州指责我的画面。
“我看，你们两早就厮混在一起了！你还口口声声说，离婚是为了我好！时琛你到底要不要脸！”
沈絮见我迟迟不作声，上前两步，双手抓着我的病服。
距离猛地拉近，突兀急促的心跳声如鼓雷唤醒我的思绪。
对上她锐利眼神，我长松了一口气。
她都和叶州在一起，还会关注露西是怎么来的吗？
无所谓了。
我解释与否，她都不会也不愿意去相信。
从始至终，沈絮相信的，只有一个叶州。
任由她双手拽着我的病服，过近的距离使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扑面而来，却令我有些头晕目眩。
我看见沈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悲哀，我想，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沈絮怎么可能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时琛！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猛推开我，身体乏力的往后倒去。
我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去死……
“你干什么！”
一阵急促脚步声和温夕呵斥声糅杂在一起，我的头重重磕上床头的板子。
发出一声巨响。
疼痛袭来，我眼前昏沉沉的，耳边依旧盘旋着沈絮那锋利如刀刃的两个字。
去死。
其实我早就想过。
为什么在车祸中死得不是我？
为什么让我寄人篱下这么多年？
为什么我陪伴你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的付出，只能换来你一句又一句的恶心？
沈絮。
如果我死了。
你就能高兴了吗？
如果我死了。
你就能如愿了吗？
创伤性后遗症发作的时候，你紧紧抱着我，告诉我。
我还有你。
可现在，我连你都失去了。
沈絮。
救我的人是你。
推我再次入深渊的也是你。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我闭上眼，试图隔绝耳边那些混乱不堪的声音。
只想缩在被子里，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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