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连衣装都没穿好，整个人被陆佑捷半玩笑半强制地圈着。
视频画面从他高举的手机屏幕里，居高临下拍了个全场。
时间定格了大概有约三秒钟。
我眼看着叶语锋那边黑屏挂断的同时，陆佑捷像是被咬了手一样，直接把我的手机扔了出去——
接下来三分多钟里，我们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他收拾地上的东西，我默默穿好衣服。
“你——”
“我……”
“你早饭吃不吃？”
“你手机摔坏了没有？”
“我来东陵的事，峰哥之前就知道。我准备创业他也知道。”
“你答应回蓝音的，我先下去开车。”
我们就这样，一言一句，跨服聊了所有。
陆佑捷下楼去退房开车，我捡起碎了半边蜘蛛屏的手机，默默摘掉了钢化膜。
犹豫了约有半分钟，我给叶语锋发了一条消息。
【峰哥，抱歉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蓝音，把公司做上市。】
发完有点后悔，觉得是不是应该再斟酌一下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仅仅因为陆佑捷追过来把我弄了一顿，瞬间让我恋爱脑重生似的。
【所以，是不想创业了么？】
然而叶语锋回复得很快，我根本也来不及撤回了。
隔着屏幕，我感觉不到他的语气和表情。
但我那种失望，或也是对我自己的失望。
可事实上，真正让我决定回去的并不是陆佑捷。
而是宋家这场意外的渊源。
我出来之前就已经做了两个方向的准备，要么传统，要么新兴。
传统相对更轻松，对资金的压力也很小。但需要人脉和背书，所以我来找宋修然了。
可现在这条路行不通，我就必须要去找另一条路。
以人工智能为依托的线上智能化新型策展系统模式，噱头足，迭代快，但需要的资金和风险都很高。
我想过去找陈铭之，但我现在灰溜溜地离开蓝音，连对人家之前的项目承诺都没有好该怎么交代，我是真的有些为难了。
所以，如果我能回到蓝音，将这次项目经验积攒下来。
明年一季度上市之后，再出来创业。
钱也有了，经验也收了，岂不是更好的时机？
更何况，陆佑捷承诺给我执行董事的职位，全权由我接管。
任何人员的变动，他都不会再插手。
他用送走了季妙言的实际行动，算是对我一切诉求的最终肯定。
我回来，蛋糕还是那块蛋糕，而上面的苍蝇已经被赶走了。
这比喻不地道，但很真实。
【我已经帮你联系了注册公司的团队，还有办公选址的备选。】
叶语锋的消息发过来，我一眼看到，第二眼却撤回了。
十秒后，他发过来一条【没关系，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心脏停跳了几秒，难以言喻的内疚油然而生。
叶语锋也是人，也会有情绪。
只不过，他的情绪就像他真实的性情一样，总是压着。
蓝倩以前也曾对我说，她觉得她哥虽然很完美，但有时候情绪太平，物欲太低，以至于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别人听下来有些笼统，但我切实感受如是。
在我那么困难的时候，叶语锋为我忙前跑后，安慰鼓励。
蓝倩总说她哥应该是喜欢我的，我也觉得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多少应该也是喜欢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感受不到那种唯我而已的专注。
他的性格没有人了解，他的眼睛里好像也总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复杂。
就像现在这样，他甚至不愿意冲我发一句火。
明明已经在生气，还是斟酌着撤回那句话。
补上一句——
【我永远支持你。】
可能大概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才会真正了解我，我要的也许并不是所谓的“永远支持”，我更需要的是有人在泥淖陷进的时候，拉住我，告诉我——
那条路不能走吧。
当然，那已经是很后面发生的事了。
陆佑捷的车停在楼下。我下去的时候，他正靠着车门，看向早街那里不紧不慢的生活节奏。
“不吃早饭么？”
他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是很饿。
“胃不好，别总空腹。”
拉开车门，我们两人分别坐进去。
陆佑捷说，警察局前面有个小吃一条街。
让我去随便吃点汤汤面面，他自己进去处理事情就行。
我轻轻啊了一声，我说我真的不饿，跟你一起进去吧。
“你不用看着我，我答应谅解，难道会骗你的么？”
陆佑捷看了我一眼，“你脸上这些伤，给那个姓宋的看见了，你觉得他怎么想？”
陆佑捷表示，他可不想再平白无故挨一个抱摔。
“可是如果我不去，你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他一样会怀疑。说不定怀疑我都被你装到后备箱里了。”
我坚持表示，还是让我跟宋词云见一面吧。
有些话，我来说更合适。
……
上午十点，陆佑捷亲笔签了谅解书，承认昨晚的一切只是私人误会，对宋词云出手的事不予追究。
那一瞬间，感觉整个警察局内的空气都轻松了不少。
但如我所料想，当宋词云看到我满脸伤痕的时候，眼神瞬间变了。
“时音，你怎么了？”
我看了陆佑捷一眼，恳请他先回避下。
他表情虽然不屑，但还是转身走出去了。
我以为他会直接上车里等着，没想到他径自往小吃街那里去了。
“你跟陆先生，你们是复合了？”
宋词云的职业习惯，讲话很少会拐弯抹角的。
他山下打量我脸上脖子上的擦伤——
我心虚地理了下领子，因为脖子下面的某一道红痕，其实并不是擦伤。
“宋词云，昨天的事很抱歉是我没有解释清楚，害你误会了。我……没有人胁迫我，我和陆佑捷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只是假期结束后，我回江城还要继续与他共事……”
“爷爷不是说，你准备开自己的策展工作室？”
宋词云疑惑地问。
我无奈苦笑：“自己创业哪有那么容易的呢？我在陆总的公司名下还有挂职，离职的手续暂时也没有办完。宋老的好意……我心领了。哦你放心，陆总答应帮你画肖像的事，等他手上的伤痊愈了，还是会尽心尽力的。只是……”
“只是我们，不要再多来往了。是么？”
宋词云认真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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