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上了陆佑捷的车。他让我坐在后排,倚着靠着都宽敞。
他说有话要跟我讲的,但事实上一路都在沉默的人是他。
我问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不说我睡了。
“你先睡吧,到了再说。”
他回过头,扔了件外套给我。
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伤药和血腥的气息,我不知道这上面裹了季妙言多少虚伪的泪水,只觉厌恶不已。
我没盖,团了团当枕头垫着,侧身蜷在后座上。
我头还有点疼,跟伤无关。
那是历经生死劫难之后,高度紧绷的神经遗症。
我不想再去想与陆佑捷和季妙言相关的事,但那天发生在我身边的恐惧真实侵进了梦魇。
我知道,那将会伴随我很久很久。
单纯的恐惧,与原谅无关。
傍晚时分,车子开回到我之前的公寓。
我迷糊糊了一路,三个多小时。
睁开眼,司机已经不在了。
只有陆佑捷站在车外,靠着窗,背影像嵌在夜色里一样。
我从后排下来,把外套丢还给他。
看一眼黑漆漆的窗子,那是我之前租住的公寓。
我原计划将它退租,但还没有跟房东具体谈。
陆佑捷要我回蓝音,我答应的,同时仿佛也意味着我不打算离开这里一样。
但我并没有忘记,陆佑捷还住在我楼上。
我没主动问,他却主动说他已经把楼上退租了。
“哦。”
我不置可否。
“怎么?难不成你还舍不得我这个邻居?”
他脚下有许多烟蒂,所以嗓子有点沙哑。
看样子,他等我睡了许久。
我说,我明天一早会回蓝音销假。
前面他说的那句话,我没有接茬。
静风里听到他的长出了一口气,我转身准备去拿行李。
“老杜已经给你搬上去了,放在门口。”
“谢了。”
我点点头,把肩上的提包捏捏紧:“你还有什么事么?”
他钓了我一路了,却什么都不肯说。
于是我只能猜——
“你放心,我没有告诉纪梦颜小姐的事,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妈妈。我还是那句话,季妙言还能有多大本事闯多大的祸,看她自己的造化——”
“你这个样子,我没办法跟你说。”陆佑捷打断我的话:“你早点休息吧。”
我舒了口气:“行,你什么都不说,但我什么也都明白了。先上去了。”
身后有脚步声,老杜叫住我:“程总,这个帮您取回来了。”
我回头看到对方手里拎着一个熟悉的太空包,墨宝的小脑袋在透明的圆凸形里探来探去。
偷感很重。
“墨宝?”
我走之前把它送到宠物店寄养,原本打算到家收拾一下就赶紧把它领回来的。
我太想念它了。
“我知道你会想一回来就看到它,于是刚才叫老杜去帮你领回来了。”
陆佑捷说。
我抱过猫,想了想:“你之前把季妙言送走的时候,柚子怎么处理的?”
陆佑捷神色微微一顿:“交给今宴了,他一直想养一只猫。”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现在呢?”
陆佑捷没说话。
我呵笑一声,心里也就明白了。
现在陆佑捷把季妙言接回来了,猫也从表弟那里要了回来。
他知道季妙言想柚子,自然也感觉得到我想念墨宝。
所谓的无微不至,毫无情感,全是技巧。
“给过别人的,就别在我这儿送三温暖了。”
其实陆佑捷已经给我答案了,他觉得他想说的话多半会激怒我,而我的情绪和态度也决定了我停不下半句他对季妙言的维护。
所以何必徒增争吵呢?
我试图捅向季妙言的每一刀,都注定了会被陆佑捷一一截下来。
但至少他已经答应我了,蓝音的事再也不会被那个女人插手。
我看似完败,但最后掂量掂量口袋,还是有几声咣当响的——
我要的,从一开始不就只是钱么?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转身那一瞬间,我还是有种输得一败涂地的失落感。
他曾拿命护过我,却拿他整个人生交付了另一个女人。
在她身上学会爱,在她身上学会信任和义无反顾。
那天晚上我们终究什么都没说,我搂着墨宝失眠了一夜。
所以一整夜,我都不曾听到楼下那辆车的引擎声离开。
他不会是怕我去找季妙言的麻烦,所以在这儿盯梢吧?
闲的真是。
第二天一早,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回了公司。
原本我也是打算差不多这时候回来的,只是交接的工作变成了堆积的工作,心态也变了很多。
蓝倩说我的眼神都变得坚定了许多,不愧是“杀过人”的。
我说这种地狱玩笑咱们就别开了行么?
“赶紧通知各部门,开会!”
我不走的消息之前在群里就已经传开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我叫蓝倩一定保守秘密。
我说我当初离开,是做下了那么艰难的决定,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利益。
如今我回来,就更不能让钱大海这件事影响到公司了。
“那警方现在怎么说?”
准备会议之前,我和蓝倩孙静如聚在茶水间里。
我跟两人讲了之前在东陵县发生的大致来龙去脉,用最平静的口吻叙述了最惊悚的过程。
主要是蓝倩说下个月有个站,需要先去国外选品,问我要不要跟她一块过去。
我不得不解释说,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江城。
东陵警方已经把案子移交到过来了,我作为重要的当事人暂时需要留境待传,是不能出国的。
“阿音,你真觉得这事是季妙言做的?”
孙静如听完这匪夷所思的过程,竟然提出了跟我截然不同的观点。
“她被陆总送到B城的艺术学校的事,我之前也是听说过的。理论上,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能把事情筹划安排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随后,孙静如提出了一个更加让人琢磨不透的疑点:“而且你这一程要去什么地方,就连我都不知道具体详情。她是从哪知道的消息呢?”
我微微一阵恍然,对了,我去祈福的事的的确确没有几个人知道。
跟陆佑捷他们一行人撞见,也实属是意外。
就连唯一的知情人蓝倩,也是我在已经上了火车后才告诉她,我原本只打算去拜访一下宋老先生,为以后的创业作准备。
去仙台上和东陵寺,那是叶语锋临时跟我商量的行程——
我是去帮他看一看之前捐的功德,才专门走这一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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