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小夜站起了身，拿着断刀向寨子后的小溪走去，银白色的月华流淌在他的脚下，为他照亮了前进的路。
铮
铮
……
山寨后面的小溪响起了一道铮铮作响的金石交击之音。
小夜将锈斑层层的断刀放在一块大石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经过仔细挑选的溪石，正在刀身上细细磨过，狼血浸透的暗红色锈斑随之一点点剥落。每当磨过几下之后，小夜都会拂起一把溪水将那些锈斑磨出的粉末冲刷干净。
磨刀，冲刷……
磨刀，冲刷……
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小夜静静的磨着刀，不知时间流逝，当磨刀的溪石换到第三块，当他的手指已经被溪水浸泡到有些发皱，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呼
丢掉手中的溪石，小夜吐了口气，长时间的重复劳动让他浑身发热，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大汗，而后将手中的断刀放入溪水中。
冰凉的溪水冲刷着冰冷的刀身，尚还黏在刀身上的暗红色锈斑粉末被溪水一点点的冲刷干净，片刻之后刀身之上再无一丝一毫的锈痕。
月挂中天，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溪水照耀着放在溪地的断刀，铮亮的刀身反射出一片冷光，这亮冷光如此的森寒，当它晃在小夜的眼上，他竟然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好可怕！
小夜睁开眼睛，从溪水中捞出断刀，暗暗心惊不已。
磨亮的断刀虽然还是断刀，但是长度反倒更加适合尚且年幼的小夜，他掂在手里开始慢慢的挥舞起来。
小夜在练刀，尽管李老头说过不要轻易与人争强斗狠，但是小夜心里其实有自己的想法，实力才是真正可以依赖、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屏障。就好比他在街头乞讨遇到其他的乞丐来抢食，如果只会逆来顺受，那他和小月早就饿死在海城的街头。
呼
呼
……
冷冽的刀光渐渐变得越来越迅疾，越来越凛冽，可是小夜的眉头却一直的紧紧皱着。
不对！……
不是这样！……
还不对！……
小夜苦恼烦躁，他想要找到之前一刀劈死灰狼的那种感觉，可是不管他怎么尝试，总觉得手中的刀在挥舞的时候很是僵硬迟滞，根本没有之前杀死灰狼时的那种一气呵成的流畅和威势。
一刀，接一刀……
小夜练了很久，依然不得要领，心里禁不住胡思乱想。
难不成把刀磨亮了，反倒是让刀变得不锋利了？……
天色微微的有些亮了。
长时间的磨刀练刀让小夜有些疲倦，再加上练刀没有摸到门路导致心中烦躁苦闷，小夜索性收刀回寨，趁着夜色尚未离开，好好的补上一个回笼觉。
寨子依旧静悄悄，小夜轻轻推开屋门，李老头还在床上酣睡，不过他的呼吸听起来好了一点，滋补的热汤和睡眠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小夜在屋里搜寻一番，他想找些东西把断刀给包起来，可是找了半天也只能无奈放弃，这屋子里实在太干‘净了’，连半片破布都难以找到。
意兴阑珊之下，小夜把断刀塞在床下，蹑手蹑脚的上了床，而后倒头大睡起来。
忙了大半夜，小夜又乏又累，这一通回笼觉睡得极为舒服，不过最终还是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叫骂声给惊醒。小夜在床上满是痛快，直想破口大骂，扰人清梦忒是缺德。
然而，正在因被人吵醒而烦躁不堪的小夜忽然睁开了眼，侧耳倾听，那隐约的咒骂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好似就响起在茅草屋的门外。
“求求军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这时，一个压抑的低声哀求响了起来，如果不是小夜已经被吵醒，如果不是他在侧耳倾听，这低声的哀求决计无法听见。
听到那低声哀求，小夜的眉头骤然一紧，腾地一下在床上坐起，而后跳到地上，向门外冲去。
“你个老不死的，让你不给钱，让你不给钱，看老子不打死你……”
一个尖嘴猴腮、眉眼阴鸷的瘦个子满嘴恶毒的言语，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手向身前一个老者抽打过去，看他挥手的架势全然是用足了劲儿，似是真的想把那老者给活生生打死。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李老头，他的脸颊泛着通红的血丝，明显被已经被打了好几下，可是面对瘦个子接连不断的抽打，他只是不断的苦苦哀求，甚至连后退躲避的动作都不敢做，生怕招来更加凶残的殴打。
除了那瘦个子，一旁还有四个人在围观，他们看着瘦个子殴打李老头，一个个嘻嘻哈哈的乐个不停，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更是对着李老头指指点点。
“打！就这样打！臭老头，爷几个让你孝敬孝敬，你还敢推三阻四，今天就把你打成一个瘸子，我看你还敢不从！”
听这话，这四个人显然与那瘦个子是一起的。
在不远处还有不少人，看他们的衣着神情应该都是寨子里的普通人，对于正在发生的这一幕，那些人中有几个人漏出不忍之色，可是并未出身阻止，而其他的那些人则是有些幸灾乐祸，这个老头受到跟他们一样的遭遇，他们便觉得心里平衡了。
刚一出门，小夜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又惊又怒，心底噌的一下腾起一股熊熊怒火，稚嫩的声音高高叱咤。
“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瘦个子和他的同伙齐齐向小夜看来，远处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循声望来。
瘦个子打量了小夜一眼，脸上露出的古怪之色，满是戏谑的嘲弄起来。
“呦呵，哪来的小崽子，居然敢管大爷的事，你胆儿够肥啊！大爷就喜欢收拾你这样的人，嘎嘎嘎……”
尽管只是面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但是瘦个子的暴戾丝毫不减，他一边阴阳怪气的嘲弄着小夜，一边抬腿朝小夜走去，准备给他来一个教训。
一声呵斥说出，小夜才看清眼前的形势，面对四个恶棍，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踹他，给我踹死这个小崽子！”那满脸横肉的家伙指着小夜，对瘦个子厉声的指使道，“这天真邪了，老的是这欠揍的德行，小的居然也是刺头，不把这该死的爷孙俩给收拾服气，以后我们四个还怎么跟着少主混！”
瘦个子挥着拳头砸向小夜，不过在满脸横肉的那家伙说出这话之后，他已经挥到半路的拳头又收了回来，而后抬腿一脚朝着小夜的心窝踹去。
面对这一脚，小夜下意识的就要闪身躲开，数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避让。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一旁苦苦哀求的李老头一把抱住了小夜，将其护在自己的怀里。
嘭！
瘦个子的一脚揣在李老头的背上，如擂鼓一般嘭然作响。
李老头抱着小夜翻滚出去，巨大的力道让李老头磕了个头破血流，浑身上下沾染满了灰土，看起来分外狼狈。
待两人稳住身体，李老头赶忙看向怀中的小夜。
“还好，还好……”
李老头松了口气，小夜只是身上蹭了不少的灰土，除此之外倒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小夜一骨碌从地上翻了起来，他刚才本来可以躲过瘦个子的那一脚，没曾想李老头抱住了他，反倒是让两人都在地上滚了几圈。对于这弄巧成拙的无奈，小夜不仅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感觉暖暖的，特别是李老头着急他的神情，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爷爷，我没事！我扶你起来”
小夜开口说道，想要缓解一下李老头的担心。
然而，就在小夜刚刚抱着李老头的胳膊准备将其扶起的时候，李老头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逆血。
李老头的身体本就有伤，刚才瘦个子的这一脚触动了昨天的旧伤，这让他伤上加伤，身体的状况越发的糟糕。一口逆血喷出之后，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苍老憔悴，如风中残烛一样萎顿在地上，一坐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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