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疑惑,这人竟是欧阳林认识的。
来人进了厢房,一众小家伙都皱起了眉头,面色隐隐有些不快。
“公子,小的刚见你,冒昧打扰,特来问下您的事情都了解了吗?”
酒店伙计见了礼,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脑袋,不敢随意乱看,厢房众小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小夜暗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我的事已了,……”
话刚说一半,酒店活计眼神一亮。
“公子,那商队一会就要启程,不知您还随行么?若是不去,我这就告辞离开。”
“现在?”
“现在。”
“立刻?”
“立刻。”
两问两答,小夜狠狠皱了下眉头,旋即起身端起酒杯,对着众小举杯,一饮而尽。
“各位兄弟,后会有期!”
沉默。
小夜在沉默中离去,众小饮尽杯中酒,静静的站在厢房的窗边,看着小夜随酒店伙计渐去渐远。
“唉!”
欧阳林沉沉的叹了口气,他们这些人虽家中富贵,可是真诚待他们的却没有一个人,那些个人不是厌恶、就是害怕,唯独小夜待他们如常人、如兄弟。
“夜哥跟我说过,就算没有修为,依旧可以成为一个强者,一个不受鄙夷和轻视的人。”
“也许,我们该做些什么了……”
空气静悄悄的,透着一丝难言的压抑。
小夜跟着酒店伙计,明明附近是热闹吵嚷的街道,可他却感到一丝没来由的孤独。
回头望了望已经看不见的酒楼,往日的一幕幕在心中滑过,找茬、报仇、喝酒、长叹,最终定格在一个个护在身前的身影。
不舍的不是所谓的冠军,不是所谓的荣耀,也不是所谓的奖励,所惜者只有不打不相识的众小。
小夜终于忍不住喟然长叹。
兄弟,再见!
……
飞雪城的城门高大厚重。
小夜紧了紧衣服,看了眼头顶缓缓而过的门楼。这是他第二次从此经过,上一次是入城,这一次却是离开。
车队隆隆前行,那个富态的行商坐在车队打头的马车中,除了启程时与小夜见了一面,随后并未再出头招呼。
小夜对此并不在意,甚至他更喜欢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只是跟随商队找回海城的路,能不跟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岂不更好。
想到老奸巨猾,小夜觉得自己有些偏颇,这富态商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个肥头大耳的腻歪,但是这人着实可不赖,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平白耽误时日,只为了等待队员渡过重伤。
风呼呼吹过。
打头的马屁挂着铃铛,清脆的声音在风中远远传开。
小夜拂去雪马鬃毛上的积雪,本来那富态商人是安排他进马车随性,不过被他拒绝了,刚刚与人离别,他毕竟年幼,心情尚且难以平息。
看着开始西沉的落日,小夜一时怔怔出身。
谁也不容易!
这富态商人虽然衣食不愁,家中更富有钱财,可这还不是一点点辛辛苦苦拼出来的,几近半下午的光景,还得整装出发,十有八、九得露宿野外。
对于露宿野外,小夜半喜半忧,当初独自赶路遇到的绿娃、赤蛇让他心有余悸,可他也想看看自己修出了一身的本事,若再次面对,是不是还依旧没有反抗之力。
“快点,过了前面的弯就有个山坳,我们在那里扎营!”
巡视队伍的护卫路径此处,一边大声给众人鼓着劲儿,一边好奇的看了眼小夜。这小娃倒是不赖,小小年纪顶多十岁,居然能骑马跟着商队赶了小半天的路程。
“小鬼,可别掉队了!”
似欣赏、似鼓励的戒高一句,巡视的护卫接着向车队后面赶去。
小夜点了点头,这荒郊野外,若是真的一个人掉了队,那日子可就难熬了。
望山跑死马。
车队稳稳前行,那山弯遥遥可见,但真等商队过了这个弯,天色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快点,快点!”
富态胖子是车队的管事,车队刚一听下,他就慌忙开口催促,让队员都赶紧动起来,开始安营扎寨。
小夜跳下马,不知道该不该搭把手。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你这懒鬼,快点干活!”
小夜循声望去,只见富态管事正一脚踢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可是饱经风霜的磨难,他看起来要显得更老一些。
富态管事一脚踢完,又是接连几脚,一边踢,还一边骂骂咧咧。
这,……
小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之前还在想这管事宅心仁厚,可是没想到一转眼就看见他如此凶的对待手下。
富态管事正在训斥手下,察觉有人注意,他扭过头来,一看是小夜,他的脸色堆起了一层笑容,双手笼在袖子里走了过来。
“在下刚才一时情急,让公子见笑了。这帮家伙就得看着,也得亏今天是个晴天,不然这会儿就得摸黑干活。若等到太阳落山,我们还没安稳营寨,怕不是就得受大罪了。”
小夜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多嘴。这富态管事的行径虽然让人看不惯,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若天黑还不能安营扎寨,怕不止是得受罪,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夜色渐深。
一夜无话,唯有偶尔的狼吼和低沉的咆哮遥遥传来,让一干轮值守夜的护卫听到心惊胆战。
第二天天一亮,商队再次启程。
行商或多或少都有冒险精神,他们风里来雨里去,为的就是博一场富贵,雪原府的行商更甚于它处。
茫茫雪景,大地银装素裹,天空碧蓝如洗。
又是一天的路程,天色近黄昏。
经过差不多一天的同行,商队的人渐渐接受了小夜这个不速之客,对于这个小公子,众人有好奇,也渐渐有人与之交谈。
小夜的脸上挂着笑,尽管他更喜安静,但是身在别人的队伍,他知道最好还是不要显得不入群,那样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昨天那个被富态管事打骂的青年走在小夜前头,兴许习惯了,他的神情并没有被人打骂的沮丧,只有沉默和逆来顺受。
小夜看着这人,尽管他比他小,但他竟莫名的起了恻隐之心,兴许是他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海城的煎熬。
“大哥,咱们下一程是要到哪?”
那青年闻言一愣,显然没料到有人愿意跟他说话,看到小夜笑嘻嘻的样子,他的沉默也被笑容打破。
“小兄弟,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管事操心的事儿,他从来不告诉我们。”
小夜愕然,没想到这富态管事如此独断。
不同的经历,但有同样的沉默和逆来顺受,两人一搭上口,渐渐地越聊越投机。
“什么?”
小夜一声惊咦,下意识的看了看前后,刚才两人聊到富态管事,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那青年的回答却让他措手不及。
“商队真的没有人重病?”
小夜压低了声音。
那青年见状有些奇怪,这事儿很正常,怎么闻起来跟做贼一样。
“没有,前两天管事只说有事,过了两天又突然起程。”
风,呼呼吹过,卷着片片雪花。
小夜心头泛起寒意,莫名觉得一阵不安,商队明明没有人重病,为何那胖子却对自己撒谎。
就在这时,管事的一个护卫忽然策马赶了过来。
“公子,管事请您入马车一叙。”
小夜正心头不安,乍一听到这护卫的话,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天边,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天色要黑了。
“公子?”
护卫又唤了一声,惊醒了小夜。
小夜正在思量,那护卫已经走到近前,轻轻拍了拍小夜的肩膀。
“走吧,公子。”
小夜措不及防,只觉得肩膀骤然发麻,旋即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整个人软软的向马下栽去。
护卫见状大惊,赶紧顺手捞起小夜,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份外凝重。
“公子,您染了风寒,病情极重,我这就带你去管事的马车修养。”
说完,护卫抱着小夜策马离去。
小夜木然的被护卫带走,说不出话,也使不出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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