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闻言一愣，旋即才恢复常态。看着小夜，神色有了几分古怪。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小夜绷着脸色，一脸认真。
“公主殿下，在你看来这是小事，但小月对我而言却是全部。您曾经答应过我，会帮我找到小月，并且好好的照顾她。”
六公主看的出小夜是真心只在乎这一件事，这让她有些兴致缺缺。帝都的生活其实很乏味，总是那些人和那些事。突然出现一个消失已久的人，带着一身的秘密来到帝都，以为他要搅动帝都这潭死水，可他只是想吃一个“包子”，这如何让人能不乏味。
不过，想到“包子”，六公主嘴角微微一扬。
“夜公子多心了，本公主答应过的事情，哪怕穷极四海也会做到。那个叫小月的姑娘我早已找到，而且着人妥善安置，只是……”
六公主的话应是没有说完，只是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夜皱起了眉头，六公主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所谓的实力在她面前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不过此时的他更在意的是小月的下落。
“在哪？”
六公主浅浅的喝了口茶，看了小夜一眼。
“东龙医馆！”
……
东龙医馆泛指东龙帝国整个医馆体系，但如果在帝都说起东龙医馆，那它仅指一个地方，坐落在帝都的东龙医馆总部。
小夜站在东龙医馆的门前依旧很久，身旁是乔装过的六公主和寒霜儿，他不知道为何六公主会有闲心带他来找人，更不知道六公主说的意外究竟是什么。
“夜公子，为何久久不入医馆？莫非信不过我？”
听到六公主话里满满的恶趣味，小夜不寒而栗，能让一位公主迫不及待的如此热心八卦，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不是什么好事，偏偏他又必须去面对。
“来了，来了！”
六公主忽然又蹦又跳，兴奋的跟见到了最心爱的玩具。
小夜循着六公主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儿正轻轻的走来，她一身月白色粗麻长袍，青丝系于脑后，如玉的娇颜未做任何修饰，恬静像一朵白水仙。
“小月！”
只是第一眼，小夜就忍不住喊了出来，不管过去了多久，当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她就是小月，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丫头。
小月眨巴着眼睛，扭头看着小夜。
“你是谁？”
小夜脸色一僵，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他强笑着耐心解释。
“我是小夜，是你的小夜哥哥，你不记得了吗？”
小月微微蹙着眉头，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
“爷爷说我生病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很亲近。”
小夜目瞪口呆的看着小月，脸色惨白、如遭雷击。小月的神色不似玩笑，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根尖刺，狠狠的扎进他的心口。
“我妹妹，她怎么了？”
六公主看着小夜那惨白的脸色，当小夜盯着她问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自在，好似被一头凶残的野兽给盯上，虽然这野兽伤害不到他，但幽冷残忍的目光依旧让她如芒在背。
寒霜儿皱起了眉头，想要呵斥，但并未开口。对于小夜此时的心情，她给予了理解。
六公主想发怒，天潢贵胄，堂堂公主，有几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只是想起出使斯洛帝国的遭遇，她对于小夜又无法太过苛责，就连之前心里抱着的那种看热闹的心态也消失无踪。
“坏人，不许你这样跟姐姐说话！”
没等六公主想好该怎么面对有些失控的小夜，一个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是小月！
小夜转身看着小月，脸上的愤怒和阴冷在转身的刹那收敛一空。
“我……”
“不许你这样跟我姐姐说话。”
小月倔强的看着小夜，打断了他的解释。
小夜想要笑，小月的倔强一如往昔。可他最终却流下了眼泪，这倔强应该只属于他，曾经那个相依为命的丫头，再次相逢却形同陌路。
痛，让人窒息的痛，比死亡更加凶残恐怖。
看到小夜惨白抽搐的神色，小月攥紧了小手，声音低了一份。
“就算我说过你让我感到亲近，但你也不许欺负我姐姐！”
小夜笑了，脸上还带着泪，却笑得咧开了嘴。小月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倔强做任何解释，偏偏却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就算她忘记了过去，就算物是人非，那些铭刻在灵魂中的美好依旧没有消失。
“呵呵，丫头，放心。谁能欺负你姐姐，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小夜说了句玩笑话，他心里的酸楚却无法说出。
小月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不再理睬小夜，走到了六公主身前。
“姐姐，你来看了呢？”
听到小月跟自己说话，六公主、笑的很开心。她也说不清为何自己会对小月这么的好，甚至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两人之间有的只是平等的情谊。
以前，六公主以为是处于对小夜的愧疚，毕竟那个天赋还算不错的小家伙是为帝国死在他乡。可是，到了今天，当小夜和小月相遇，她方才发现原来是她的恬静和倔强让她感到了在皇室感受不到的轻松。
小月和六公主开心的说着话，就连寒霜儿的高傲也悄然消失，三人之间的话题漫不着边际，从街头小吃到红颜阁的胭脂，从前天的大雨到医馆的哀乐，三人开心的像孩子，亲昵的像三姐妹。
小夜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小月的开心让他痛楚苦涩的心情有所好转，看着两天越聊越开心，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
似是察觉到了小夜在看自己，小月扭头看了他一眼，看到小夜那安详欢喜的笑容，她的脸蓦地一红。
“姐姐，医馆还有事，我先走了，下次聊！”
小月匆匆的跟六公主打了个招呼，羞怯的看了小夜一眼，转身一路小跑向医馆赶回去。
看到小月离去的背影，小夜惘然若失，他伸手想要阻止，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唉！”
六公主轻叹一声。
“你也看到了，小月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不过据我了解，也许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小夜闻言不禁微怒。
“好事？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自然看不出来！”六公主悠然开口，“你们的曾经是那么的痛苦，这样的记忆留在心中何用？让她一生都无法忘记这痛苦么？”
六公主盯着小夜。
小夜不敢面对六公主的审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竟有些心虚。
“忘记过去，也许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解脱。从痛苦的深渊解脱，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岂不是更好。”
小夜想要反驳，可是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口。
是啊，童年和过往是那么的痛苦无助，两个卑微的乞儿，在风雷雨雪的街头相依取暖，等待着明天的太阳，或者永远也渡不过的黑夜。
小夜默然。
也许，忘记过去真的是一件好事，没有了痛苦无助的压抑，没有了惶惶不安的焦灼，只剩下美好的今天和开开心心的明天。
这难道不是他们曾经渴望的幸福么？
“我……，走了！”
小夜垂着头，沮丧的转身，踽踽离去的背影被斜阳拉的很细很长，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被撞的支离破碎。
“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绝情了？”
听到寒霜儿自言自语的话，六公主的眼神有些不忍，旋即便被冰冷所代替。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那这样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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