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明原本以为,汪中伦拿钱不办事,出尔反尔,这才来警局兴师问罪,逼汪中伦立即放人。只是没想到,竟意外地得知,王县长的司机刘明还活着。
他有些心烦意乱,不过,牵涉到宝贝女儿的前程,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静,做最后的努力。
“汪局,能不能安排一下,让我跟艾娜见个面。我想让她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直到现在,他仍不肯相信,女儿会干出绑架和拐卖人口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甚至怀疑,警方是通过诱导或逼供的方式,非法拿到的证据。
他想让女儿亲口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汪中伦却为难地摇头,“刑事案件审理期间,家属是不能与当事人见面的。周部让我安排,岂不是让我犯错误。”
“我再三告诫,艾娜千万不要再跟唐果发生任何冲突。艾娜倒好,直接伙同人贩子把人绑了,还卖到大山里……”
不等他把话说完,周冬明便粗暴地打断了他。
“你不会告诉我,那个被绑架和拐卖的女人,是唐果吧。”
“正是唐果!”
汪中伦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就是在大洛山公社的院子里,差点被你家艾娜打死的唐果。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发现及时,她第二次伙同人贩子绑架和拐卖唐美琳的阴谋,已经成功了。”
周冬明震惊,“唐美琳是乔局长家千金,她们是同学又是闺蜜,两人天天一起玩耍,艾娜怎么可能绑架她?”
汪中伦本想告诉周冬明,唐果才是乔局长的掌上明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周部,我知道这事你难以接受。但证据确凿,由不得我们不信啊。我也是看在咱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才跟你透露这么多细节。”
周冬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汪局,你能不能把案卷材料给我看看?我想亲自过目一下这些证据。”
汪中伦面露难色,“案卷材料属于机密文件,岂能随便让人翻阅。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办案,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艾娜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毁了。”
周冬明咬了咬牙,凛声说,“只要能把她捞出来,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正是因为你无限度的宠溺,艾娜才会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法律。”
汪中伦说得语重心长,“法律不是儿戏,靠钱是没办法摆平的。艾娜已经长大,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好在这次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相信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会有所考虑的。”
周冬明抬头看向汪中伦,眼中满是祈求,“汪局,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她还是个孩子啊。”
汪中伦摇了摇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就网开一面。周部,我希望你能理解,也能支持我们的工作。”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走到这个地步,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再说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过,离开的时候,周冬明还是把身板挺得笔直,还强作镇静地跟汪中伦握了下手,才昂首阔步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罗平才闪身走进局长办公室,低声说,“汪局,你觉得,鱼儿会咬钩吗?”
汪中伦原本坚毅的眼神,此时却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你也认为,他是我们要钓的鱼?”
意识到自己失言,罗平赶紧掩饰,“我的意思是说,消息已经按照计划放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鱼儿会不会咬钩了。”
“大网已经布下,就等鱼儿自投罗网了。这次的行动,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再去确认一下,各个环节是否都已经准备妥当,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汪中伦抬头凝视窗外,仿佛在对罗平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愿,我们所有人的预测都是错误的。”
罗平刚回到刑警队办公室,周青福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快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
依旧是不容质疑的命令口吻。
罗平犹豫了一下,才简短地把唐美琳和周艾娜被捉拿归案,以及汪局亲自带队,从兴安县的骆家村,成功解救回唐果的事说了一遍。
司机刘明的事,他也顺嘴提了一下,却保持了对外宣传的口径,也没有透露诱捕招待所案幕后黑手的计划。
周青福听了,兴奋之余却又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精明能干和神勇,肯定能独力侦破此案,将功补过。现在才知道,失去了警局这个平台,自己这个队长,连屁也不是。
想到自己一堂堂刑警队长,却被人利用,成为人家的棋子和工具,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括子。
更要命的是,对方设局陷害的,一个是一县之长,另一个,则是工业局局长失散多年的掌上明珠。
就此放弃,不是他的做派。哪怕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会拼尽全力。
只略一沉吟,他便对着话筒,大声说,“刘明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等他醒转过来。”
罗平吃不准汪局对周队的态度,只得谨慎地说,“周队,你现在生着病,又在停职,这些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说完,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助理,竟敢挂他的电话。
周青福怔了一下,却不得不接受目前这个残酷的现实。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刑警队长,而是一个被停职的中风面瘫的病人。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却又不得不强行压制下去。
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半天,他还是毅然朝医院走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必须牢牢把握住了。
……
深夜,洛县人民医院住院部底楼的一间病房门口,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正坐在木椅上打瞌睡。
黑暗中,一个人影四处张望,确定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才迅速走到一个病房的窗户前,将预先准备好的胶带贴在玻璃窗上。紧接着,他用力一撞,玻璃便无声地碎成了碎片。
透过窗外的路灯,他依稀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病人。床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医疗设备和药品,显示着,这是一位重症病人。
来人小心翼翼地将拨开窗户的插销,从窗户翻了进去。
在窗户下站稳,确定没被人发现,他才从怀中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走到床前,对准床上的人,猛地刺了下去。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寒光,那锋利的刀尖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就在匕首即将触碰到床上病人的瞬间,原本静止不动的病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一个鹞子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吃痛不过,手一软,匕首“咣当”一声,从他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掉在了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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