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终究是惊动了在另一个院子里的老夫人，
她带着孟嬷嬷紧赶慢赶的过来，走路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匆忙过了。
柳衣躺在屋内的床榻上，有屏风幕帘遮挡，周围是三五个稳婆和丫鬟，王嬷嬷作为照顾着柳衣的嬷嬷，也是在一边帮忙。
而珠儿则是在角落里一边流泪，一边惊慌，
她看着柳衣身边的接生婆，端出去的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只觉得天旋地转。
珠儿此时再也不觉得传说中的萧家五爷是什么顶好的男子了，她后悔极了没有好好照顾柳衣，让她因为自己的原因，动了胎气，现在只怕是要早产了。
老夫人赶到的时候，柳衣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是身上的疼痛令她痛苦不已。
萧缜站在门外，依靠着一颗大树下面乘凉，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孟嬷嬷看了眼在角落里因为没经验帮不上什么忙的珠儿，有些纳闷的开口，“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胎相，怎么今日就突然……”
她说着说着突然降下了音调，也许是因为看到了珠儿将目光投注到了萧缜的身上。
孟嬷嬷噤声，老夫人却没什么忌讳的。
“怎么回事。”
她的脸上浮现的是一抹隐晦的怒气，
先不论这段时间对于柳衣的感官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从前简单的一个丫鬟，而是一些产生了相应情感的熟悉的人，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萧家后代，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面对着老夫人的问话，珠儿不敢不答话。
“回老夫人的话，是……是五爷回来，同五夫人讲了几句话，然后……然后说要打奴婢板子，五夫人想要护着奴婢，一时情急，就，就……”
珠儿抽抽噎噎，声音轻的近乎蚊呐，
她不敢去看旁边的萧缜，只是静静的站在老夫人面前，等待着她的反应。
老夫人皱眉，看着一边不远处的萧缜，眉头紧皱。
“这又是闹哪门子的脾气，沈家不是已经同你见过，你不给我这个做母亲的面子，还不能给沈家一个面子吗。”
老夫人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
她同萧缜的母子情分不能算多，但注重规矩，一般来说，萧缜也不会当着面忤逆老夫人，当朝重视孝道，萧缜也不能免俗。
但是听闻此言，萧缜却是漫不经心的开口。
“当初的事情究竟缘故是什么，母亲应当比我清楚，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去追究，不代表我就可以不放在心上。”
萧缜的语气有些冷冽，就算是对着威严的老夫人，他的神情也没有半分想要柔和下来的意愿。
对着萧五爷咄咄逼人的话。孟嬷嬷不做声，这本来就是上位者们的事情，她知道嬷嬷并不好多说什么。
“萧缜。”
老夫人目光灼灼，难得的带上了正经的意味，其中夹杂着轻浅不可察觉的警告。
“沈玉宁现在是你已经过门的妻子，我不管你是装也好，认下来也罢，你都要接受她，而不是动不动就找她的麻烦……她肚子里的，不仅是你，也是萧家的孩子。”
萧缜嗤笑了一声，眉目有一股浓稠的郁气。
“那是你承认的，不是我。”
他和老夫人讲话并没有太多的尊敬，目光里也只有被控制的不满。
“你什么口口声声都为了萧家，为了这个，那个，你又什么时候在乎过人人自己的感受？”
萧缜对待老夫人的态度比对上柳衣可好的太多，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冷硬的可怕。
“你知道我心有所属，却仍旧不顾意愿的将那个柳衣塞到我房里，就为了个莫须有的孩子？我是什么给你萧家延续血脉的工具？”
萧缜的语气中仍旧不满占据了上风，他的眼神狠厉，轻飘飘的剜了一眼珠儿，便令她瑟瑟发抖。
“不管是叫什么柳衣也好沈玉宁也罢，都不是我萧缜想要娶的女人，你们自作主张我没有回来立刻发作，已经是看在我们亲缘情分的上了，母亲，你还是不要自误了！”
甩下这句话，萧缜冷冷的转身试图离开了这间屋子。
老夫人久久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旁边是搀扶着老夫人的孟嬷嬷，她低垂着眼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片刻后，对着萧缜的背影，老夫人顿了顿，还是狠心的开口。
“沈玉如已经谈婚论嫁，是周家的小子，萧缜，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萧缜的背影似乎顿了顿，但却没有回头。
他此刻也许感受到了一些柳衣当初无可奈何的意味，
萧缜的正妻之位板上钉钉的已经被安排好了，事情已成定局，这才没有立刻愤怒到让柳衣滚出去。
老夫人的意思他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沈家现在如日中天并不好得罪。
那位刚刚归来的沈昭，更是颇为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若是此刻给他沈家落下脸面，对萧家的发展将极为不利。
而柳衣，可是沈昭难得在意，甚至亲自提起的女儿。
萧老夫人，绝不会将沈玉宁这样好用的一张牌，任由萧缜的任性而放弃。
告诉他，他心里惦记的沈玉如已经同旁人订婚，打消了他的多余念头，此后最好是安安心心的接受安排，才是正道。
萧缜一切都明白，他一贯的骄傲作风使得他不愿意低头，继而转变为对柳衣这样配合着耍手段，坐上他正妻之位的女人，十分的不满。
“老夫人……”
孟嬷嬷搀着老夫人，珠儿也从恐惧中缓过神来，靠近着老夫人，眼眶仍旧红彤彤。
她原本也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也算是有几分归属感。
一边的房里仍旧时不时的传出柳衣的哭喊，从一开始的尖锐，此刻已经变得谙哑。
“老夫人…五夫人她会平平安安的吗。”
此时的珠儿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分，只是怯生生的对着老夫人询问。
她到底是个没什么年纪阅历的孩子，对于这样的事，见识的还是第一遭。
孟嬷嬷轻叹了口气。
“五夫人这胎原本日子还不够足月，算是早产儿，从前五夫人身体也不算太强健，虽说孕期补上一些，但到底怀着孩子也消磨人，生产前又动了气……这一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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