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衣看着眼前如同护犊子的小兽一样，散发着难以言喻气质的珠儿，心中泛起一层暖意，她煞有介事的对着满脸不赞同的珠儿开口，
“不是我不愿意做得更像自己啊，只是情形比人势紧急逼迫，只好做更好选择的，而非自己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里，柳衣自己也惆怅了几分。
曾几何时她也只是个能吃上热饭便心满意足的姑娘，能有朋友亲人陪着，白日做工不必被主子责骂，便是顶好顶幸运的一日。
有看一眼珠儿，柳衣终究对着她笑了笑。
“好了，我的好珠儿，我知道了，日后我便时时在意，争取一天比一天更高兴，你就别耷拉下这张小脸了，一点也没有之前俊俏了，像个皱巴巴小包子。”
柳衣太懂怎么惹珠儿高兴，仅仅凭借几句话下去，原本脸还皱在一起的珠儿，立刻忍不住破功，埋怨似的娇嗔瞪了柳衣一眼，实在是憋不住胡闹。
“姐姐就知道欺负珠儿，早知道就该让清风姐姐来劝你，她就不会像珠儿这样被姐姐你轻易地哄好。”
小丫头一个这时候心眼子到不少了。
柳衣去牵起她的手，晃悠晃悠的走往自己的院子。
“不好叫这些闲谈琐事去耽误清风啊，她一天天的生怕自己的事情做的少了，你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去耽误她怎么是好？”
清晰的抓住了珠儿不想麻烦别人辛苦的特点，柳衣笑容变得真切了几分，看着珠儿脸上带着思考与纠结的样子，她笑着将牵着的手又晃了晃。
“如今你我私下还能高兴几分，就像往常一下，怎么能说我将自己封闭？你看珠儿，”
柳衣蹲下身往边上草丛摘了一朵小雏菊，兴致勃勃的给珠儿带在了鬓间。
“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采花戴发，哪里就变得回不去了呢。”
珠儿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头发上的小花，脸上染上高兴的神情，两只眼睛都往上瞟着试图能不能看到那朵雏菊。
“好了，别玩了，走吧。”
看着珠儿几乎要和头顶上的小花搏斗起来，柳衣连忙拉了她一下。
免得这丫头玩起来真就忘了时候，回去晚了，到时候回到院子，清风倒不会说什么，就是拿一双水呼呼的眼睛看着柳衣和珠儿，这谁也顶不住啊。
直到回到了院子里，清风还没见着，柳衣在心里打的腹稿还没来得及用上，却看到了别的人，
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孟嬷嬷。
在老夫人身边，王嬷嬷更擅长条理规矩，府中打点，孟嬷嬷则更加亲近生活日常，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也是她来先考虑处理。
看见孟嬷嬷出现在她院子里的一瞬间，柳衣大概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只是仍旧做出一副有些疑惑却惊讶的模样，往内走去，刻意提高了音量，使得对方发现自己。
“哎呀，孟嬷嬷，您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通传，怎么不随意指派个丫头过来便是了，还劳累您这一趟，不能陪在老夫人身边。”
毕竟孟嬷嬷几乎是对老夫人形影不离的陪伴，柳衣这样开口，倒也不算是有问题。
“怎么孟嬷嬷就让她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请进去倒杯茶，院子里的丫头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清风，怎么回事？”
就连珠儿眨巴眨巴了大眼睛也有些忧虑，毕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到来，连茶水都不上一壶，那必然是有些极其失礼的。
清风听见动静，从一边儿过来，看了眼柳衣，福了福身，刚想说两句什么，被孟嬷嬷柔和的打断了。
“五夫人宽心，并非院子里丫头们不识礼数，老身进来的时候便有人妥善问候了，而是老身自己坚持，原本就还有事情在身上，便不用多饮什么茶，歇什么脚，只想着等五夫人您回来，便同夫人讲话。”
“孟嬷嬷客气了，不知道嬷嬷今日来是要同我讲些什么？”
柳衣手指绞了两下帕子，眼睛故作无辜的看着孟嬷嬷，装的的确一派迷茫未知的模样，就连孟嬷嬷也一时间拿不准，柳衣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
“此事也算是老夫人有所嘱托，既然五夫人还不知情，那便一起过去，听听老夫人的话，也许听完便都明白了。”
柳衣乖顺的点了点头，又给了清风一个安宁的眼神，仍旧带着珠儿过去，陪着孟嬷嬷一起去往老夫人的院子。
有一些时日没有过来，相比之前的檀香古韵，老夫人的院子里药味似乎也更重了些，惹得柳衣皱了皱眉，低声询问孟嬷嬷。
“敢问老夫人最近可是病了？汤药味似乎是浓了些。”
孟嬷嬷眼皮子抬了抬，礼数倒是一点没差。
“多谢五夫人挂念，只是老夫人最近精神头不大好，晚间睡眠也有些浅薄，便找了医师开了些修神养心，有助入眠的方子，给老夫人喝上几剂罢了，不碍事的。”
柳衣点了点头，没有接着追问，
她深知有时候答案不一定非要是答案，而是一种态度。
就好像，老夫人喝的药究竟是不是安神养气的方子并不重要，而是这股有些颓靡的气氛，日薄西山的情绪，让她埋在心里，哽结成有些踟蹰的郁气。
老夫人毕竟是给了她机会的人，若是有朝一日要……
“宁儿过来了。”
一声带着些苍老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柳衣的思绪，她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孟嬷嬷走进了内室，床榻上半躺着一个几乎孱弱的老太太，原本的神采奕奕几乎消失，剩下的几乎都是暮气。
“老夫人！”
这下，就连柳衣都有些惊讶了，明明前几日似乎都还好好的，怎么老夫人这段时日苍老的这般快了。
看着柳衣的反应，老夫人反倒安慰似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老夫人一生最重视体面，就算到老了身上也是半点异味也无，她穿着柔软的布料，柳衣坐过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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