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这样一桩看似和和美美，两全其美的婚事，又是怎么闹到了当年那个样子，萧家式微，而莫家更是直接消失无踪无际，飘零零落，再无音讯？”
她有些急迫的发问，想知道后续的事情。
陆嬷嬷也没有吊小丫头胃口的意思，只接着讲，不多时，手边的茶杯里，再度续上了新的茶水。
“当初的萧家，二房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孩子，而大房才是整个萧家，上上下下，公认的之后的继承人，不仅受到当时萧家家主，也就是父母的最好的关心和关照，甚至娶的夫人，也是不同寻常。”
“有多不同寻常？总不能是天家血脉吧。”
珠儿随口反问了一句，倒也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从古至今，天家血脉都是极为高贵珍惜的，萧家虽然当时看起来权利鼎盛，但想来攀附皇家似乎也有些过于勉强了。
但陆嬷嬷竟然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双眼睛看着珠儿，眼神陡然都变得有些严肃正经。
珠儿被陆嬷嬷的眼神惊到，有些不太自在的看着陆嬷嬷，
“怎……怎么了吗？嬷嬷。”
“你的按摩手法学的如何？你家主子，可还舒服习惯？”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这里的珠儿，也不敢追问打断，只能老老实实的对着陆嬷嬷这个亦师亦友的人，缓缓点了点头。
“今日也温习过，按摩的手法穴位，力道大小，还有辅佐的节奏珠儿都还记得，我家夫人一直都很喜欢，怎么了吗？”
听着珠儿的回答，已经那双迷茫的眼睛，陆嬷嬷有些惆怅的开口。
“那套手法，正是宫里学来的，几乎是个三等丫鬟之上的，都得学会这些个技能，以免哪个主子有需。”
珠儿就差腾的一下站起来了，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
“难道，嬷嬷您就是宫里来的？”
陆嬷嬷心想，这个五夫人还真是尊重她，就算已经查到了那些消息，但因为她表达出来的不愿过多影响她和珠儿的交际来看，五夫人竟然真的没有将这些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珠儿，
陆嬷嬷十分欣慰，于是对着珠儿惊讶的眼神，她点头承认了。
“是的，我前身的确是宫中的丫鬟，五岁入的宫，十三岁被秦都郡主的母亲，锦瑟公主出嫁的时候带出，而在十五年后，又跟着秦都郡主婚嫁陪同做姑姑，辗转来到了萧府。”
这段并不太复杂的经历，却是让珠儿听的有些眼花缭乱，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着，从公主，郡主，再到萧府之中。
看着珠儿脸上那股清澈的迷茫，陆嬷嬷并不怎么惊奇，反而颇有耐心的，等待着珠儿一点点想明白，理清楚。
“怎么样？想通了吗。”
珠儿仿若大彻大悟似的，手掌一合。
“原来是这样，嬷嬷您先是在宫里做宫女，然后做公主的陪嫁丫鬟，再一直留在公主身边，等郡主出生，又被挑选陪同着郡主嫁进……”
理解到这里，珠儿的脸色顿时僵硬住了，
“您是说，萧家当时竟然娶了一位郡主？！”
就算只是郡主，那也是天家血脉，有正经封号，还有一处封地的实权郡主。
就算以郡主的位阶，依制来说，只有城池使用权而没有传承权，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封地，可以豢养私兵守卫的一方封地，
竟然，竟然可以下嫁到萧府。
一时间，珠儿的眼睛里都显得有些迷幻了。
一般那些皇亲贵戚，多半也是在相应的阶层之中互相联姻的，大家知根知底，又关系亲厚，只要不是同姓，那就可以嫁娶，
差的不多的时候，强强结合只有好处的链接，而不像郡主这样的身份，下嫁到一个没有什么巨大功勋的世家之中，这样对郡主的身份，或者说公主的母亲，都算是一种轻贱了。
话虽然很难听，但事实确实如此。
皇权太大大过天，这就是这京城中的风气。
“对，萧家给大房竟然娶了一位郡主进门，这件事当时可谓是轰动一时，就连几位皇子都有些震动，当然了，这些又隔得就更加远了，之所以我会将萧家提及到皇子，也不过是因为另一件震慑人心的大事。”
陆嬷嬷的脸上，赫然浮起来了一些难以抹去的恐惧，这让珠儿不免在紧张之余，又多了几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才能让陆嬷嬷这样，见过大世面，又体验过刀光剑影的你来我往，在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再到世家府衙中艰难存活下来的陆嬷嬷，当初，又是经历了怎么样的一番腥风血雨呢。
珠儿的表情太生动，让陆嬷嬷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看着她这张年轻稚嫩，但略带紧张好奇的模样，陆嬷嬷才能真切的意识到，这确实不再是当初的岁月了，
不再是，那时候血流成河的景象了。
“唉。当初的那件事，不在乎权利高位，也不在乎你什么血脉高贵，只要涉及其中，无论是谁，一律通通都被……斩杀殆尽。”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贯耳，让珠儿原本就紧张的脸上更是苍白两分，
这话的含义太过血淋淋，而这样的惨剧，虽然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但其中涉及的人员牵连，就算是珠儿，也可以略微窥探一二。
她的表情有些惊恐，张了张嘴，就连声音都好像卡顿了一下。
“嬷嬷，这样的事情……该不会是……？”
对着珠儿犹豫又踟蹰颤巍巍的问话，陆嬷嬷的回答就坚定的多了。
她的眼神此刻再没有了刚开始的迷茫和混沌，反而展露出一股莫名的坚毅来。
对上珠儿兢惧的模样，陆嬷嬷甚至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轻松一点的笑出来，但看样子不太成功，珠儿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好转。
不过，陆嬷嬷并没有就此放弃，
她重新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和她重新开口之后的话语音色一样的冰冷。
珠儿的神色肃穆，
“对，就是，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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