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元亨苦涩道:“官府之前公布的消息,都是真的。王上已经被绑赴应天了。”
“所以,王上没……没有自尽?”施耐庵和罗贯中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鄙夷张士诚不够英雄。毕竟,那么多人为张士诚死了,他逃出去也就罢了。如果逃不了,怎么能做了朱元璋的俘虏,苟且偷生呢?
卞元亨道:“事情是这样的,王上本来准备喝毒酒自尽。但是,解珍和解宝这二人,打翻了王上的毒酒。然后,王上亲自出手,将解珍解宝击倒,悬梁自尽。可是,王上悬梁没多久,王英带路,将世子朱标和李伯升等人带进了殿内。李伯升救了王上,把王上抬上了一只大盾牌,抬出殿内。后来,又绑在一块门板上,连夜乘舟送往金陵。”
“所以,王上受此奇耻大辱,都怪解珍解宝还有王英?”施耐庵恨恨地道:“我一定把他们写在我的书里,让他们流下千古骂名。嗯,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他们两个,都是忘恩负义的蛇蝎之徒!左齿右噬,其毒可畏。逢阴德人,杖之亦毙!”
罗贯中道:“那王英呢?”
施耐庵道:“就写他是一个为了钱财,卖了主人,贪财好铯的车夫!矮脚虎王英!”
卞元亨虽然文采颇高,但他身为控鸢司指挥使,是做大事的人。对于施耐庵通过小说来阴人,并不太感冒。
他心中一动,道:“耐庵兄,你在小说里面,臧否这些小人,也算为王上尽了一份心了。不过……这里面,该不会……还有我吧?”
“卞兄弟放心,在我的小说里,你的形象绝对高大。义薄云天,武二郎!来,卞兄你看看这段,武二郎为兄报仇,怒杀潘金莲……”
谈到自己的小说,施耐庵顿时眉飞色舞。他手无缚鸡之力,又不得张士诚信重,无法在现实中帮上张士诚什么忙,早就辞官不做了。所以,《水浒传》里,施耐庵本人,就是智多星无用的原型。任其智谋百出,终归无用也!
施耐庵也只能在小说里面,为张士诚出口恶气了。
不过,也正是在这时——
“不!不好啦!”
一个青衣小帽的仆人,急匆匆跑入了院内,高呼道:“主人,不好啦!咱们的宅子,让官兵围了!”
“哈哈哈~~”
那仆人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道:“卞兄,你我较量多年,可谓神交已久。可惜前几日,我才知卞兄的真实身份。今日,叶某不揣冒昧,前来拜访!”
毫无疑问,是吴国拱卫司指挥使叶春到了!
紧接着——
“啊!”
“什么人?”
“你们想干什么?”
……
“不许动!跪下!跪下!”
“双手抱头,跪下!”
“拱卫司办案!反抗者格杀勿论!”
“控鸢司余孽,束手就擒,从宽发落!负隅顽抗,就地正法!”
……
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传来,然后又迅速归于沉寂。
很显然,拱卫司是有备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牡丹园全部控制。
“哎,千错万错,都是我施耐庵的错!我不该催卞兄弟你,去调查王上的状况的!”
“卞师叔,实在是对不住了!”
无论施耐庵还是罗贯中,都满面黯然之色。
施耐庵和罗贯都认为,是他们催促卞元亨往平江一行,启动了控鸢司残部,查明张士诚的状况,才造成卞元亨身份暴露,以至于遭此横祸。
“也未必是这次平江之行的错。”卞元亨苦笑一声,道:“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是两国相争,刀光剑影,兵不厌诈。现在嘛,人家是官,咱们是贼!官家想对付贼,总是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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