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就是朱标眼前这位郑道传。
表面上看,郑道传一直劝朝鲜,尊奉大明背弃北元,是对大明友好的一分子。实际上呢?他却是为高丽制定了《平辽策》,堪称对华夏恶意最大的高丽人。
在历史记载中,郑道传数次出使大明,凭着出色的学问和伪装,大明上下对他的观感相当好。不过,郑道传有一次路过山海关时,喝醉了酒,忍不住得意忘形露出了马脚,大叫道:好便好,不好便进来抢一场!
朱元璋知道后,当即认识到此人不可留,向朝鲜强索郑道传。朝鲜当然舍不得将郑道传大明处置,用他人顶罪,与朱元璋虚与委蛇。郑道传变本加厉,更进一步,劝说朝鲜伐辽,双方剑拔弩张。好在,不久之后,郑道传因为朝鲜的内部倾轧全家被杀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不管怎么说吧,郑道传对华夏的恶意相当之深,对华夏东北的土地,堪称志在必得!
当然了,郑道传现在,却不知自己的底牌,已经被朱标看清,还在风度翩翩地谦虚,道:“儒宗不敢说!在下只是喜欢儒学,多读了一些圣人之言罢了。”
朱标道:“哦?是吗?那圣人有一句话,郑道传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
“以德抱怨,何以报德?”朱标冷然一笑,道:“高丽入侵豆满江畔的海洋地区,屠我大明子民,掳我大明人口,辱我大明女子!此仇此恨,我大明该以何为报呢?”
“殿下敢情是为海洋女真之事发怒啊!”
不愧是高丽出类拔萃的大儒。听到朱标的质问之后,郑道传面上丝毫不见惊慌之色,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启禀太子殿下,误会!这全是误会啊!”
朱标道:“误会?什么误会?”
郑道传道:“殿下可还记得,您派使者来我高丽传令,让我高丽让出铁岭以北数州的土地?”
“当然记得。”朱标道:“我大明既然已经击败大元,大元的双城总管府所居土地,自然也就该归我大明所有。二十年前,你们高句丽趁着大元虚弱,夺了铁岭以北数州之地。现在,也该归还大明了。”
郑道传理直气壮地道:“所以说,殿下误会了不是?其实,这铁岭以北之地,文、高、和、定、咸等诸州以至公崄镇,本来就是我们高丽的土地啊!只是女真兴起,侵夺我高丽这数州土地。后来,大元崛起,战败金国,将这些土地收入囊中。二十年前,我高丽收复失地,大元朝廷也是认可的,并未发兵征讨啊!”
“果真如此?郑道传,你确定?”
“千真万确!外臣但有半句虚言,殿下要杀要剐,外臣全无怨言啊!”郑道传道:“其实,殿下可以查一下贵国史书,敝国和上国的交界之处,在哪里?一直都是公崄镇啊!您猜猜,这公崄镇在哪?”
“在哪?”
“就就在豆满江畔的海洋地区!海洋女真,盘踞豆满江畔,图谋不轨。我高丽早就行文,要求他们撤出我们的土地。结果,海洋女真不但不听,反而接受上国的招抚,强占此地。殿下明鉴,这海洋女真是心向上国吗?非也!他们借着挑拨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霸占豆满江畔土地,其心可诛,对上国更是根本就没有半点敬意啊!”
“所以,你们就把他们都杀了?”
“确实如此。”郑道传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当然,毕竟,海洋女名义上,是受过殿下招抚的。我们高丽此举,的确是孟浪了一些,对殿下颜面有碍。所以,我们愿意补偿!”
“如何补偿?”
“金万两,银五万两,马三千匹,牛三千头!殿下,我高丽国小民贫,有迭遭战乱,国库空虚之极。这些东西,是我们高丽竭尽全力,能拿出来来的所有财物了!请殿下开恩!开恩啊!”
咚!
咚!
咚!
言毕,郑传道猛地将头向地上磕去,咚咚作响,其力度比刚才葛多介磕得有过之而无不及,眨眼间额头上就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要多么恭敬有多么恭敬!
要多么谦卑有多么谦卑!
要多少诚意有多少诚意!
一边磕着,郑道传一边心中暗想:金万两,银五万两,马三千匹,牛三千头,对我高丽来说,的确相当不少了。足见我高丽的诚意。大明太子,也该知足了吧?我刚才这番话,更是完全在情在理,把过错都推在了死人海洋女真的头上,朱标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好啊!
很好!
我郑道传,将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高丽赢得数百里的土地,度过这个时代最大一场危机,足以名传青史!高丽一代儒宗,简直非我莫属啊!
郑道传一边想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往四下里看去。但见,果然,不少明将有些意动,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就是在场的众女真人,都挠了挠脑袋,怀疑海洋女真是不是理亏。毕竟,金末一役,女真上层精英被大元屠戮一空,文化断层的厉害,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海洋地区到底是不是高丽故土了。
郑道传见此状况,心中更加得意。
不过,可惜,他连连磕头,眼中余光没机会看朱标的脸色。
“哼!”朱标的声音冷冷传来,道:“郑道传,你说但有半句虚言,要杀要剐,全无怨言?”
“千真万确,外臣愿意对天发誓。”
“用不着什么对天发誓。”朱标道:“这千刀万剐之刑,今天——你受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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