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节奏自然不像新疆那般悠闲，坐个车逛个街的功夫，大半天就过去了，再耽搁一下，差不多就得打道回府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张妍和麦麦提皆是心满意足。
前者提着两大袋包裹，说是买了不少特产要回去分享。
后者也顺利在各高校资料库里找到了想要的联络方式。
而马文斌虽然嘴里仍念叨着多停留两天是亏了，可手里的大包小包却一点没少。
张妍笑着打趣他：“师兄，你这大包小包的，怕是把西单的百货公司都搬空了吧！都买的啥东西嘞？”
马文斌一边整理手里的袋子，一边嘟囔道：“给老婆和丈母娘买的‘的确良衬衫’和‘百雀羚’，还有一些叫什么巧克力的洋货。嚯，这洋人吃的零食分量又少，还得用外汇券，也不知道味道咋样。”
他说着，砸吧着嘴，脸上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也不知道刚才说的“亏了”，到底是指浪费了时间，还是心疼荷包瘪了。
张妍见状，笑而不语，转而瞥见一旁的麦麦提仍然背着来时的小布包，不禁疑惑：“嚯？麦麦提，你这两天是撒也没买噻？”
麦麦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张姐，我这兜里也没几个钢镚的，只能光看不买咯！”
“不是吧？”马文斌插嘴道，一脸狐疑，“我看你小子这两天早出晚归的，逛得可是比我们还多。老实交代，这两天你都去哪了！”
见马文斌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麦麦提眼珠一转，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用官场惯用的语调压低声音道：“那我跟你们说诶，你们回去可一定别打我的小报告噻，这事嘛得拦在腚沟子里！”
此话一出，瞬间勾起了张妍和马文斌的兴趣。
在两人连连保证下，麦麦提这才神秘一笑，缓缓吐出四个字：“西城天桥。”
“我勒个卖钩子的！”马文斌眼前一亮，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淘到什么好宝贝了？！”
麦麦提“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随后故作神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电子翻盖打火机，得意地晃了晃：“小日子，不对，日本货！”
张妍和马文斌凑近一看，只见那打火机做工精致，翻盖时还颇为洋气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咔嗒”声，确实是个稀罕货！
马文斌忍不住咂舌：“你小子行啊，居然摸到天桥市场去了，还淘到了这种好东西，多少钢镚！”
麦麦提嘿嘿一笑，将打火机收好，故作高深地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这个数诶！我这算不得什么！那边好东西多了去了诶！要不是后来有联防来查，我还能再淘点宝贝回来！”
马文斌闻言，心中的羡慕之情愈发浓烈。
他暗自懊悔，早知道就跟着这小子去天桥市场了。
早就听说那里有很多非法走私和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稀罕物，原本还以为是道听途说，没想到竟真被这小子给发掘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花外汇券去友谊百货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再忆起那个白胖售货员翻到天的白眼。
心里泛起苦涩之余，只能自我安慰道：“罢了罢了，我这是正规货！”
事实上，马文斌直到后来很久才知道，麦麦提手里的那个所谓的日本货，是他从丹麦使馆里“不小心”顺回来的。
由于那天三人都只顾着办自己的事情，等到想起买火车票时，就只剩下了硬座。
这意味着，他们得坐五十六个小时的硬座返回乌鲁木齐。
好在，虽是硬座，车厢倒也空旷，三人的对面又是十分热情的维吾尔族大妈和大爷，一路上不是分享着自己携带的馕饼馓子，就是拉着他们家长里短的闲聊。
火车就这样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馕饼香气与混合着火车特有的铁轨摩擦声中，缓缓驶入星星峡。
——
“回来了？”
水利厅办公室里，王曦权抬头望见敲门而入的马文斌和麦麦提，以及他们手里提的大包小包，顿时也就明白了他们晚归的原因。
他并未细究此事，毕竟近几日风电场并无紧急要事，年轻人在京城多逗留几天，见见世面，亦非坏事。
“回来了，王老师。张妍她先回家去了，总结材料我一会儿就交给你，还有……”
马文斌简短地汇报后，便急切地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接着又追问道，“王老师，风电场的工作进展如何了？需要我们抓紧回去开工吗？”
“不急，出发前我们没完成的满载运行试验和低风速运行试验，在黄伟兴他们的努力下，已经暂告一段落了。”
王曦权缓缓说道，“下周我们再回去，进行叶片动平衡和齿轮箱轴承检测——”
说到此处，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两人：“记得回去把你俩留下的烂摊子收拾了！”
“啥事啊？”马文斌一脸茫然，他可不记得自己临走前做了什么“好事”。
但随即，他又恍然，想起临走前他们做的那件逆向拆解工程。
他猛地一拍脑袋道，惊道：“坏了，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尽快处理完毕，把东西给恢复原样。”王曦权不怒自威，“万一有领导或同行来观摩，我看你俩怎么兜着！”
马文斌和麦麦提被这么一敲打，不由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窘迫与尴尬。
稍作休整后，马文斌很快提着大包小包离开了办公室，而留下的麦麦提，也终于有机会，将后续几天发生的要事向王曦权转述。
“王老师，你回去之后，维斯塔斯公司的销售监理汉娜也找到我，交流了一些情况。”麦麦提说道。
“哦？”王曦权听到这，终于放下手中的事务，侧耳倾听。
“她带来了什么新的消息吗？”王曦权追问道，“或者，还是关于那个贷款的事情？”
“是贷款的事，但她向我透露，有能力协助我们成功争取到这笔贷款，但有一个前提——”
麦麦提斟酌着用词，犹豫片刻后，才将Risø国家实验室与维斯塔斯公司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汉娜所提出的条件，条理清晰地阐述了一遍。
“不过，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一个合作的前提更为贴切。”
麦麦提补充了道。
王曦权听完汇报，陷入长久沉思。
片刻后，他忽然抛出问题，反问道：“那你觉得这件事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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