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突然发问。
陆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说与北秦联姻？”
不等陆川开口，马三刀就插嘴道。
“那北秦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嘛！”
“一个个的如狼似虎，不服打就是了，谁会把我大乾尊贵的公主，嫁给他们这些蛮子？”
不得不承认，大乾百姓还是颇有凝聚力的。
南蛮北夷，说的就是北秦和南楚，三国之间摩擦不断，早就互相看不顺眼了。
“可不嘛。”杨英也满脸不爽，“我大乾立国以来，什么时候和过亲？”
“更别提大乾与北秦一直都是处于敌对状态，当年北秦这些该死的蛮子，还一度攻陷了山海关，兵锋直指中原腹地，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杨英说的这是事实，也是十年之前的一场血案。
十年前，大乾老皇帝撒手人寰，先帝爷在杨烈的辅佐下惊险即位，而北秦得知谍子消息后立刻选择出兵南下！
不得不承认，北秦此次出兵极其明智。
因为大乾内部不稳，正处于权力交接的过渡时期，先帝爷新君即位毫无威望，再有康王杨毅虎视眈眈，满朝公卿人心惶惶，以致于一度被北秦攻克山海关，连下七城！
灭国危机摆在面前，康王杨毅选择退让，辅佐先帝爷稳住朝纲，再有时任翰林学士的李肃卿亲赴南楚力战群儒，成功迫使南楚出兵一同抗秦，最后群臣齐心之下，乾楚联军血战三年，终于将秦骑赶出了山海关！
也是这一战，先帝爷威望凝聚，李肃卿登临相位，康王杨毅退守江南，大乾与南楚成邦交之好，与北秦结下血海深仇。
同样因为这一战给先帝爷留下了阴影，以致于他临终之际，考虑到大乾内部不稳，比之他当年即位时更加凶险，所以派遣右相徐少湖只身北上入秦，稳住这些野心勃勃的北秦铁骑，这才让女帝杨若兮顺利即位。
可惜，当年付出的筹码，现在到了兑换的时刻。
“照我说，咱们绝不能和亲！”
杨英态度坚决，他毕竟是将门子弟，哪能忘记血海深仇，骨子里面还是充满了血勇。
“那些狗日的北秦蛮子，一个个都该死！”
“咱们现在把公主嫁过去，不是意味着我大乾向他们服软了吗？”
“对啊，不能嫁！”马三刀也出言附和。
仗义每多屠狗辈，谁道匹夫无大志？
陆川只是含笑不语，自顾自地喝着酒。
“陆大哥，你主意最多，说句话啊！”
杨英见状有些不满，催促着陆川开口。
陆川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开口有什么用？”
“这是女帝陛下和满朝公卿决定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杨英还新君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陆川摆手制止了。
“放心吧，没那么容易和亲的，临安公主本就体弱，又是女帝陛下唯一的妹子，陛下不会轻易答应的。”
陆川随便应付了一句。
和亲，这其实并不少见，比如锦绣盛唐，就从文成公主开始，拉开了大唐王朝的“和亲公主”政策。
至于汉朝和亲的公主，那就更多了。
这种政策，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没什么好争论的。
支持者认为，朝廷迫于形势压力，士卒疲于征战或是国力衰弱，采取和亲政策以消弭兵祸，乃明智之策。
反对者认为，用女人去苟求国泰安康，用女人去换取安逸享乐，这本身就很无耻且混账，更会磨灭一国血性！
陆川本人倒是对此颇为反感，因为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这些被送出去和亲的公主，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
娇滴滴的中原公主，嫁给蛮夷做妻子，别说什么生活习惯了，面对满身膳腥、茹毛饮血、长年累月不洗澡的男人趴在身上……想想都是噩梦。
正当这个时候，一袭香风走了进来。
陆川不抬头就知道，来人是柳月灵。
看着佳人容光焕发的模样，陆大师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奈何杨英和马三刀不仗义，直接撇下他就走了。
陆川脸色一阵苍白，却还是被拽着进了三楼雅闺。
一阵翻云覆雨，佳人面带红晕，趴在陆川胸口。
“啧啧，成婚两日，在我这儿待了两日。”
柳月灵神情戏谑地看向陆川，“这要是被沈家嫡女知道了，她不会气疯吧？！”
不，你还是太小看我了，螭月那里也待了小半天，差点没给我榨干！
陆川神情麻木地扯了扯嘴角，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公子对奴家这么好，姐姐要是知道了，不会打我吧……”
嗯？你还是个绿茶婊？！
“行了妖精，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柳月灵狠狠拧了陆川腰间一把，在后者吃痛之下，这才得意洋洋地趴着休息。
“我听说，朝廷准备和亲？”
听到这话，陆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消息渠道这么深的吗？”
“整个上京城都知道了好不好！”
佳人翻了个白眼，纤纤玉指在陆川胸口画着圈。
“说起来，和亲这种事情要是落在我身上，那我宁愿去死！”
“而且我还听说，那些蛮夷之地一直保持着落后习俗，比如什么‘父死则妻其后母，兄死则妻其嫂’等等，真是令人作呕……”
听到这话，陆川一阵默然。
柳月灵说的没错，这是游牧民族通有的习俗。
草原上面环境恶劣物资匮乏，女人也是重要的资源，当男性成员去世后，为了保持部落的稳定和继续繁衍，于是就出现了这一习俗。
比如吸汗细君公主远嫁乌孙，远离家乡，出嫁时珠泪成行。
更不幸的是，猎骄靡年事已高，不久病危，按这一习俗，猎骄靡辞世前令细君公主改嫁孙子军须靡，细君公主不从，上书汉武帝，结果汉武帝令其从俗，细君公主无奈只得与军须靡成婚，后来为其生下女儿，因产后失调，加上心情恶劣，不久就忧伤而死。
想到这里，陆川也是感慨万千，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低吟。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那股子浓浓哀怨与思念席卷而来，就连柳月灵也被这诗里浓浓的思念、绝望、与悲伤所感染，轻垂臻首，秀眸微红。
良久之后，佳人抬起秀眸，满脸希冀地看向陆川。
“冤家，你是有大本事的，能阻止这场联姻吗？”
陆川闻言一怔，没有作出回应。
联姻成功消弭兵祸，并非没有道理。
不过北秦就会安分守己了吗？
并不见得。
陆川轻笑了一声。
“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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