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气节！
什么叫做“国之气节”？！
不和亲！
不赔款！
不割地！
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
这就是国之气节！
女帝杨若兮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一股血气涌入全身，令她激动得难以自抑！
冲天的气魄！
盖世的豪情！
这一刻，连刘文成都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被陆子安给说服了！
说起来，也显得很是可笑，一个载誉满朝的天下名士，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眼光见识竟然还不如一个弱冠少年郎！
女帝豁然起身，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与热血，沉声喝道。
“子安，继续说下去！”
嗯，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陆川瞟了女帝一眼，看在她娇躯不断起伏的份儿上，还是开了口。
“和亲就是在示敌以弱，第一次是和亲，下一次就是割地，就是赔款，就是纳贡，无论是哪一项，那都会使得敌国越来越强，我大乾越来越弱！”
“最简单的道理，比如这和亲一事，表面上看就是送出去个女人，好像大乾没有什么损失，可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就会给后世子孙埋下祸患！”
听到这话，刘文成眼中瞳孔猛地一缩，女帝也是冷静了下来，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简单来说，气节这种东西，一旦丢了，恐怕很难再找得回来。”
“就比如说现在，北秦入乾强娶我大乾公主，我大乾如若顺从，这和亲的先河一开，后世子孙一旦遇到困苦，便以此为鉴，叫嚣着遵循祖制，叫嚣着消弭兵祸，叫嚣着为百姓谋福祉，可实际上真是这样吗？”
刘文成沉默了，陆子安这些话虽然说的难听，可也都是事实。
他也是朝臣，他也是公卿，太了解这些人的脾气秉性了。
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宗法礼制，实则却一个个都是饱含私心、争权夺利！
“想必刘公也知道，不过都是好逸恶劳贪生怕死罢了，只知以女人和亲，却不去励精图治奋勇征战，那吾煌煌大乾，岂非崩于此等不屑子孙之手?”
陆川轻笑着开口，言语之中充满了讽刺。
女帝杨若兮也深吸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这是事实，历朝历代都有不肖子孙，没有任何意外。
所以陆子安这并非是在杞人忧天，而是在陈述事实，一旦大乾遇到如此难题，这些不肖子孙势必会以此为鉴，打着遵循祖制的名义屈辱和亲！
看着沉思中的二人，陆川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和亲这种事情，他确实不支持，也有些反感。
锦绣盛唐不就是如此吗？
那号称“唐明皇”的圣君李隆基，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将好好一座锦绣江山葬送与鞑虏之手，弄得身死国破，河山破碎，而他之后的子孙，则将“和亲”奉为圭臬，一个又一个公主嫁出去，直至彻底将大唐气魄挥霍一空，锦绣盛唐也就此崩碎！
正当这个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帷幕之后响起。
“陆史官，和亲为何不能是缓兵之策？”
“堂堂公主下嫁，身份高贵，在陪嫁以农学医科百工之匠，胡虏焉敢不尊若神明?”
“北秦乃苦寒之地，以放牧为主农渔为辅，我大乾尤擅农耕，若以此陪嫁，必将引得北秦重视，有公主在其间缓和，两国起码得三十年太平！”
“而吾大乾正可趁此期间历兵秣马，方可与北秦一决雌雄，一战定乾坤！”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临安公主杨丽质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这就是她决心舍弃自我，答应和亲嫁去北秦的真正原因！
如果计策顺利，她可以为大乾换取至少二三十年的太平时间，而这对大乾而言、对女帝杨若兮而言弥足珍贵！
一切，都是为了大乾！
听到这突兀的声音，陆川和刘子成皆是满脸茫然，忍不住寻声望去。
可有珠帘帷幕在前，他们并不能看清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唯独女帝杨若兮镇定自若，显然今日之事就是她们姐妹的安排。
“卿家不必多虑，但说无妨。”
听到这话，陆川心中顿时就有了答案。
临安公主杨丽质！
此次和亲事件的主人公！
有这份决心和魄力，对于一个儿子而言，确实很是难得。
不过可惜的是，终究是生长于深宫里面，所以思想太过单纯了些。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
“哦？”杨丽质不禁追问道:“陆史官此话怎讲？”
“养虎为患！”陆川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公主殿下怎么就不反过来想想，北秦正是图谋你方才所说的这些东西呢？”
“待得北秦得到我大乾的农学医科百工之匠，彻底补齐了所有的短板，要粮食有粮食，要军械有军械，要战力有战力，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就算给大乾二三十年的时间，公主殿下觉得大乾能获胜吗？”
此话一出，杨若兮与杨丽质顿时脸色大变，眼神里面充满了惊悸！
这是她们从未想过的角度！
可足以让人为之胆战心惊！
擅长游牧的北秦铁骑，再得到农学医科百工之匠艺术，那会是什么样的恐怖怪物？
别说大乾了，就算大乾和南楚绑在一起都打不过！
刘文成迅速反应了过来，神情凝重地提醒道:“陛下，此事务必引起高度重视，陪嫁物品暂且不提，臣请立刻派人暗中监视这北秦使团！”
“如今朝中党派林立，又争权夺利，老臣担心真有丧心病狂之辈，与北秦众人选择合作，如陆小子说的这般……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女帝沉着脸迅速点头，然后就要唤螭月，却被陆川笑着制止了。
“陛下放心，自从北秦使团进京后，我就将此事禀报给螭月统领了，她一直在亲自监视，暂且可以无忧。”
听到这话，众人那是又惊又喜，多亏了陆子安啊！
这场君前奏对，也进入了尾声。
等到刘文成退下后，陆川本来也想开溜，却被女帝留了下来。
原本以为会是进言献策有功，女帝会给什么赏赐呢，结果却挨了一顿骂。
“陆卿，你的私事朕不好过问，可你与那沈家嫡女毕竟是朕亲自赐婚，你怎能放着新妇独处家中，整日流连于花柳之地呢？”
“你……你真是……”
女帝这是真的生气，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陆川心不在焉地应付道:“陛下明鉴，臣这是……身不由己！”
话音一落，不等女帝给出反应，陆川就默然躬身退去。
身不由己……吗？
女帝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又是一阵发红。
片刻之后，一双玉手抚上了她的肩膀。
“皇姐，这个陆子安，不仅是诗才绝世，更有经天纬地之才，定要予以重用……”
女帝闻言不置可否，心中一阵苦涩。
陆子安！
终是朕负了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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