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翠院与兰熹院,一东一西相隔甚远。
陆明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既担心饱受折磨的秋实,又忧虑下落不明的王嬷嬷。
流月只打探到侯夫人以王嬷嬷骤染急症为由,下令将其送往城外庄子休养。
至于到底是哪一处庄子,暂无消息。
夜风里,隐隐预约似有凄凄呜咽。
一时间,陆明朝分不清到底是耳不静,还是心不静。
守夜的青棠隔着薄纱帷幔轻声问道“夫人?”
陆明朝索性坐起身来,撩起帷幔“青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青棠凝神细听,疑惑的摇摇头“并未。”
“夫人若嫌夜风吵,奴婢将窗牖阖上。”
陆明朝心神不宁,摆了摆手。
“让流月去兰熹院放一把火,守在暗处保秋实不死。”
接风宴毕,秋实自作主张提及春华,以陆明蕙一言不合就施暴的性子,今夜秋实定难熬的很。
“吩咐琥珀去见明二姑娘,说我腹痛不止,求明二姑娘拜托乐荣县主带太医前来为我诊治。”
不出意外,乐荣县主并未回郡主府,而是留在明府小住与明昼秉烛夜谈。
“脉向如何欺瞒过太医,就靠你了。”
明明她能做的很多,没必要让秋实以一命掀起一场未必有人在意的风浪。
她还是做不到心硬自私的对死亡司空见惯。
即便秋实的寿命仅有三月,也该是听蝉鸣鸟叫赏夏雨繁花,眉头舒展无牵无挂离开。
“要快!”
流月神不知鬼不觉的融入了夜色中。
琥珀则是从角门离开侯府匆匆而去。
不消多时,兰熹院浓烟滚滚,橘红色的火焰窜起。
“走水了,走水了。”
“来人啊,兰熹院走水了!”
“救火,快救火。”
此起彼伏的呼喊,凌乱无序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大半年来,难得同床共枕的永宁侯夫妇仓促披上衣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兰熹院赶去。
挑灯夜读的陆明桦放下书卷,提着灯笼略作思量决意先去拢翠院走一趟。
朝朝怀有身孕,受不得惊吓,他得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拢翠院里里外外的灯笼都亮着。
陆明桦心下一紧,朝朝不会也出事了吧。
一声接着一声叩响门扉。
陆明朝蹙眉,明昼和乐荣县主不可能来的这般迅速。
陆明桦?
偌大的永宁侯府也唯有陆明桦会在危难关头顾虑她。
“青棠,你去将拢翠院的情况告诉世子。”
陆明朝和衣而卧,轻声道。
陆明桦是守礼清正之人,不会在深夜闯他闺房。
青棠应声而去。
“世子。”青棠福了福身。
陆明桦微微颔首以示意,神色显得急切,目光却并未四处游移。
温文守礼地开口,声音中透露着关切:“青棠,我注意到拢翠院此刻灯火通明,朝朝她,一切可都安好?”
青棠低眉垂首,规规矩矩“禀世子,夫人夜里动了胎气腹痛不止,现下稍缓,将将入睡。”
“动了胎气?”陆明桦蓦地拔高声音。
向来温润的声音染了着急,便显得凛冽威严。
“怎么不去请大夫?”
“我禀明父亲,拿着父亲的玉牌请太医入府。”
青棠解释道“世子稍安勿躁,夫人安排琥珀出府求了明二姑娘和乐荣县主,太医随后便至。”
“为何舍近求远?”陆明桦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便知不妥。
去岁之事,是再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旋即,自顾自岔开话题“你可知朝朝因何事伤神动了胎气?”
自昌河至上京,长途跋涉,朝朝安稳无虞。
回府当日,便动了胎气。
若说毫无缘由,他是不信的。
青棠轻叹一口气,一脸为难。
“青棠,你实话实说。”陆明桦沉声道“朝朝养胎不是一日两日,如果不把她忧心之事解决,她怕是难以踏实安心。”
青棠咬咬牙“世子可知春华跛脚?”
陆明桦点头“听身边小厮讲,去年冬日春华不慎在台阶上摔倒,撞碎了膝盖扭伤了脚踝。”
见青棠一脸凝重,欲言又止,陆明桦心生狐疑“难道不是这样吗?”
“既然世子有此一问,我便直言不讳地告知。"”青棠如竹筒倒豆子般娓娓道来。
“春华的腿,是在去岁冬日寒冬腊月,因跪碎瓷器而硬生生地受到了重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日复一日的折磨,让她的腿部受了极重的损害,从此再难以如常人般行走自如。”
“夫人得知此事后,心中焦急如焚,生怕春华身上还有其他未被发现的伤痛,于是又追问了一番。不曾想,这一问,竟又牵扯出了另一桩令人震惊的大事。”
“大小姐竟然给春华灌下了那种专为畜牲准备的绝育烈药,这种药物对于人体来说,伤害无法言喻。”
“春华的遭遇已足够悲惨,但秋实的遭遇更是令人不忍卒听。”
“大小姐在秋实的体内扎入了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这使得秋实日夜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疼痛。”
“春华与秋实,曾是夫人最为亲近和倚重的婢女,听闻这些消息后,夫人气急攻心,誓要为春华和秋实讨回公道,前去质问大小姐。”
“谁料气急,小腹便阵痛起来。”
“世子,我家夫人也不是越俎代庖非要插手兰熹院之事,委实是她顾念旧情,见不得昔日旧人受这等折磨。”
陆明桦脸色无比难看,似是笼上了一层寒霜。
青棠视而不见,继续道“听呼喊声说兰熹院着火了,恳求世子代我家夫人向侯爷、侯夫人告罪,身体原因,难以亲至。”
陆明桦神情僵硬“你好好照顾朝朝。”
“她不必过去兰熹院。”
“还有,转告照照不必忧心,我会护下秋实,将她完完整整送来拢翠院。”
“多谢世子。”青棠再次福了福身。
陆明桦转身离去,怒火中烧。
他从不知陆明蕙行事如此歹毒狠辣!
母亲真是瞒的好严实!
……
兰熹院火势并不凶猛,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明蕙将疼的死去活来无法行动的秋实留在了房间。
流月憋不住火,借着浓烟遮挡,踹起凳子踢向陆明蕙。
一道巨力袭来,陆明蕙身子一斜,重重的的摔在门槛上。
再一摸,满嘴鲜血。
陆明蕙顾不得咒骂,慌忙起身继续往外跑。
流月不便露面,只能将秋实挪至门前,由秋实撑着最后的力气爬至院中。
“秋实,活下去。”
“小姐在替你完成心愿。”
“她还在等你。”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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