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儿也被拖到了一旁，郑瑜裴也停手了。
“祖父，她打我！”郑瑜裴告状。
“你个孽障，丢尽了元家的脸。”元老爷子骂道。
“我打断你的腿。”
“你敢，你打我试试！”郑瑜裴怒吼，瞪圆双目。
元老爷子举起了拐杖。
这个时候，有人拦住了元老爷子，把他搀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温和劝慰：“老太爷，莫气坏了身子啊。
此事，还需得慢慢商议。”
是郑瑜裴的母亲徐氏。
徐氏是元老爷子的嫡次媳。
元锦儿看到了徐氏，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徐氏的五官秀丽，保养得宜，虽然上了年纪，依旧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她穿着玫瑰紫金绣牡丹纹的袄子，外罩浅蓝色云烟纱，眉目端庄，仪态优雅，一看就知道她平素修养极好，并不是粗鄙的乡野村妇。
她微敛神色，劝解元老爷子。
元老爷子气得不轻。
他一个劲咳嗽，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毕露，显然气极了。
“我们先出去，让老爷子歇会儿，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好吗？”徐氏柔声细语，又对元锦儿道。
“四姑娘，这里吵吵闹闹的，实在不像话。
咱们先出去，明日再来。”
说罢，她搀扶了元老爷子，要走。
元锦儿也不好继续留下来。
她和徐氏，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
元锦儿走了两步，脚崴了下。
幸好徐氏搀扶住了她，否则她就跌倒了。
她抬眸看了看元锦儿，低叹了声：“四妹，你怎么又任性胡闹了呢。
你不知道瑜裴这孩子，脾气倔强又骄纵，他是万万惹不起的。”
元锦儿抿唇不语。
她望着前方灯火辉煌的花街柳巷。
花街柳巷，是最热闹的地方。
元锦儿记忆中的元锦儿，从未踏足过这类地方。
这次她来青楼，纯粹是好奇，不是特意来看戏。
可惜，她还没有看完，就被郑瑜裴破坏了。
“你这是何必呢？”徐氏摇摇头，满腹担忧。
“我已经让人送消息给你祖父，明日一早请他过来主持公道。
他若是训斥你几句，也就过了。
你却跑去打人……哎呦，快扶着四姑娘。”
她喊来丫鬟，要送元锦儿离开。
“不用麻烦。”元锦儿道。
“我自己能走。”
她转过身，朝青楼外走去。
她的丫鬟紧随其后。
元锦儿走路的时候，脚踝隐约作痛。
她忍住疼，咬牙坚持，不让任何人瞧出异样。
丫鬟翠珠看了她的背影，问道：“小姐，您的伤要不要去请医官来瞧瞧？奴婢怕您受了内伤。”
“不妨事的。”元锦儿摆摆手。
“小姐。”丫鬟翠珠皱眉。
“奴婢觉得，你该换身衣裳，免得传染了病。
您的脚扭伤了，等会儿又肿起来，岂不糟糕？”
元锦儿摸摸自己的脚踝，似乎的确有些肿胀。
“嗯，你陪我去吧。”元锦儿道。
“找家客栈住下。”
翠珠连忙应是。
元锦儿的脚踝，肿得很高，像是馒头般。
她只得脱鞋，把袜子脱掉，赤脚往前走。
丫鬟翠珠跟着她。
走出青楼的院落后，元锦儿突然想到，自己的丫鬟呢？
她猛然转身回去，看向了院子的角落，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
她的丫鬟还好好的站在原地。
只是，丫鬟似乎有点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那里做什么？”元锦儿呵斥道。
“还不快来伺候我？”
丫鬟吓了一跳。
她连忙走上前，帮元锦儿穿鞋。
元锦儿又把脚伸到了丫鬟面前：“帮我揉揉。”
丫鬟犹豫了下。
她不是很擅长做丫鬟的活计。
元锦儿的脚，白嫩纤细。
“还不动手，磨蹭什么？”元锦儿又催促。
丫鬟迟疑半晌，终归不敢忤逆元锦儿，只得蹲下了身子，用手轻轻按摩。
她的力度适中。
元锦儿眯起眼睛享受着。
丫鬟又拿帕子沾湿了，替元锦儿擦拭脚背、膝盖和胳膊，小心翼翼。
元锦儿靠在树干边，闭上眼睛。
她想到了前尘往事。
那时候的她，不管多晚回家，都要先沐浴。
洗完澡后，才睡觉。
她总怕自己身上带着汗味，或者药味，被母亲闻到。
每次都是丫鬟给她打洗澡水。
今夜的洗澡水，却是新鲜的，甚至有股淡淡清香。
这个洗澡水，和她的身份相符。
她的母亲是元家二房的正室夫人，名唤元碧莲。
母亲很爱干净。
元碧莲出身贫寒，嫁入元家后吃尽苦楚，直到怀孕期间，才稍微好些。
她生了三个儿子，唯独女儿不争气，是个不良于行的废材。
丈夫嫌弃她生育艰辛，便纳了两个姨娘。
姨娘们生了三位小姐。
大小姐元琇琇，生了三胞胎。
二小姐元琇琇，同样生了三胞胎，只有三小姐元琇琇没有孩子。
所以元碧莲很溺爱她这个小女儿。
小女儿娇气惯了，从小没有吃过苦，不懂体谅父母。
她的母亲常常抱怨，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偷来的。
她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
元锦儿记忆里的母亲，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
她对元家的下人都和颜悦色，对庶女和嫡女却苛刻严格。
母亲从来没有教育她。
哪怕母亲死之前，也叮嘱她要谨慎，别冲撞了父亲的正室元碧莲。
元锦儿从小学习规矩。
母亲希望她做个安分守己、乖巧可爱的闺秀。
但是，她骨子里并非安分守己的。
她的心思很复杂。
她曾经也想讨好元碧莲。
她想当大房的嫡女，想要嫁入豪门，成为富贵太太。
后来，她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大哥哥娶了她。
大哥哥是个木讷愚蠢的人，她对他毫无兴趣。
大嫂李氏，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自己是庶女，她不愿意招惹元碧莲。
大哥哥娶了大嫂，就注定要依附于二房，他们两个人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元老太爷偏袒大房，元老夫人护短，元家其他人都不会帮衬大房。
大房在元家，举步维艰。
所以，李氏不仅仅要巴结元碧莲，还要讨好父亲元老夫人。
而父亲元承业和大伯元承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父亲的嫡妻是元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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