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二人回来了,郑太太惊讶抬眸,忙拭干净脸上的泪水,露出了笑容:“你们回来啦。
吃饭了没?”
“母亲,爹爹的尸首呢?”郑瑜裴问。
“我们想去收敛一些。”
“还在冰窖里。”郑太太指了方向。
“这么冷的天,怎能让冰窖封着?那边通风。
我吩咐了人烧热水,你们去洗漱一番。”
郑瑜裴和元鲤鲤就往冰窖里去。
冰窖是用木板搭建的。
四周墙壁都贴满了符纸。
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上面摆着香炉,里面插着新鲜采摘的鲜草。
郑瑜裴跪在蒲垫上,叩拜了父亲,又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拉着元鲤鲤跪下。
郑太太和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俩。
元鲤鲤不敢看郑瑜裴。
她的心砰砰乱跳,似擂鼓。
郑瑜裴却神色淡定,一双漆黑眼瞳深邃,凝视着棺材里躺着的男人。
他看着郑先生。
“......你还恨我吗?”他突兀问元鲤鲤。
元鲤鲤茫然。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是要结婚的。
我父亲却把你卖给我娘亲当丫鬟,我恨他,也恨你。”郑瑜裴又道。
“你不怪我吧?”
元鲤鲤的眼眶顿时红了,泪珠簌簌滑落。
她哽咽着摇摇头。
她不怪他!
他是郑瑜裴啊,她的夫君,怎么会恨她呢?
“你恨我,我不怨你。”郑瑜裴又说,语调轻缓而笃定,似乎笃信着什么。
“我只希望你不恨我。”
元鲤鲤含泪点点头:“我不恨你。”
郑瑜裴笑了笑。
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棺材。
元鲤鲤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郑瑜裴侧转身,看着她的脸。
他轻轻捧住她的脸。
元鲤鲤不解。
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她睁大了眼睛,脑子空白。
郑瑜裴抱紧了她。
良久,郑瑜裴才松开她。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
“阿鲤,你愿意陪我过一辈子吗?”
郑瑜裴的声音嘶哑,他嗓子里堵塞得厉害,有股子酸涩的潮湿,在他喉咙间翻滚。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砺过,沙哑得厉害。
元鲤鲤的眼眶里,盈盈闪烁。
她点头,哽咽着答应:“好,我愿意的。”
郑瑜裴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他低喃着重复。
两个人抱在一起,许久都没有放开彼此。
半晌,元鲤鲤轻声唤他,道:“我们去找父亲吧。
我们不告诉别人他还活着,免得他们说我们忘恩负义。”
郑瑜裴就扶着她的腰,起身牵了她的手。
两人一同,来到了父亲埋葬的墓室外。
郑瑜裴跪在地上,叩首了三次。
他磕头时,元鲤鲤发现他的额角破了。
郑瑜裴抬眸,冲她笑笑,说道:“我爹的坟冢前,每年冬季都有雪崩,我磕伤过几次,养了半年多。”
元鲤鲤心疼他。
他们走遍了京城,终于找到了郑老爷的遗骨。
郑瑜裴把父亲的骸骨移回了自己房间。
他们搬家了。
郑太太也跟着他们。
她说:“我要去寺庙修行一段时间,祈祷你父亲长眠永远。”
元鲤鲤不理解:“母亲,您的病才痊愈,为何急匆匆赶去寺院?”
“不瞒你,我心里一直有病。”郑太太道。
郑瑜裴的病,并非肺痨,是心病。
郑太太的心,早在郑老爷战死之前,就病入膏肓了。
她无药可医。
她的心疾,是慢性毒药,一旦发作,便如万箭穿心。
她常卧床休息。
元鲤鲤和丈夫郑瑜裴去祭奠郑老爷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郑太太。
郑老爷生前,曾经提拔过元氏。
郑家人对元氏都很客气,元鲤鲤也很敬重郑太太,所以她不厌其烦带上了郑太太,以及郑太太身边服侍的人。
郑太太的病,拖不得。
这一路上,郑太太咳嗽不止。
她总是昏昏沉沉,偶然清醒,却是浑噩的,连话都记不清楚。
等到了寺院,她整个人已经快要昏迷了,被人抬进了厢房。
郑瑜裴请了大师,给母亲治病。
元鲤鲤则守在一旁照顾母亲。
她一夜没合眼。
“谢谢鲤鲤。”郑太太道。
“辛苦你了。”
元鲤鲤摇摇头,说不必。
她心中暗忖,母亲果然聪慧敏锐。
这种时刻,她还能猜测到她的用意。
她心里感激,表情仍是木然的。
她不再像之前一样爱笑,她也渐渐疏离郑太太。
郑太太似乎察觉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仍旧对元鲤鲤很慈祥。
元鲤鲤的心,渐渐平稳。
她的日子,也逐渐安宁起来。
她不用每天去上课,不需要做绣工,甚至不用伺候婆母和姐姐,也不必去学堂,整日闲散。
这天午后,郑瑜裴从宫里回来,见元鲤鲤正坐在炕沿上,低垂眉目,神情恬静而柔软。
她在想什么?
郑瑜裴的脚步微滞,停在了门口。
他想了想,还是敲门进来。
元鲤鲤回头,瞧见是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的眼底,是一片纯澈,干净得令郑瑜裴心悸。
她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呆愣愣的模样,惹人怜惜。
郑瑜裴的手指捏了捏拳头。
他迈开腿,走向了她。
他靠近了她,元鲤鲤才猛然清醒,慌忙往旁边挪动了些距离,略显局促。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他的笑容,不管怎样,总透出一抹苦味来。
元鲤鲤心中不忍。
她的眼泪涌了上来,不自主就落了下来。
她想哭。
“别哭。”郑瑜裴道,伸手替她擦了擦泪水。
“鲤鲤,不准你哭。
你哭得我心碎。”
她一边哭,一边问:“你心碎?为什么心碎了?”
她这句话,戳到了郑瑜裴的痛处。
郑瑜裴怔了怔。
元鲤鲤继续哭。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
郑瑜裴心如刀割,伸臂搂住了她。
他抱着她,紧紧的,像抱住了失去已久的珍宝。
元鲤鲤不明所以,不敢挣扎。
她怕一不留神,又刺激了郑瑜裴。
她只是默默哭着,任由郑瑜裴这般拥抱她。
哭够了,元鲤鲤才推开了郑瑜裴,问:“到底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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