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忙碌了一天,陈凡让贺邦泰请来周氏,给几个“住校”的孩子一一安排好。
没有床,陈凡就找姜老发去各家临时借来门板。
这东西睡在上面虽然有些不吉利,但我辈读书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语怪力乱神,暂且先这么将就着吧。
出人意料的是,这帮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倒并没有叫苦,反而觉得这件事挺新奇,一个个反而自己用土胚砖搭起床的两头支撑,随后帮着陈凡将门板放在上面。
可是轮到周炳先时,刚刚还热情帮忙的众人全都冷眼旁观起来。
周炳先原本也很觉得新鲜,跟着陈凡笑嘻嘻地搬砖,可忙着忙着他却发现,身边的小伙伴们都不见了。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当初在安定书院,他也是让人去排挤、去打压王瑛、陈学礼这两人,如今时移世易,人家也用这招来对付自己了。
他心里那股小火苗又开始“蹭”得一下烧了起来。
陈凡冷眼旁观,却并没有安慰周炳先,或者呵斥王瑛等人出来帮忙。
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不存在的,是时候让周炳先感受感受什么叫人情冷暖了。
叫王瑛他们来帮忙?
王瑛他们被周炳先揍,被周炳先欺负时,可没人来帮他们,自己可不是什么圣母。
好在铺床叠被什么都在陈凡的帮忙下搞定了。
按照陈凡的“住校”要求,“寝室长”薛甲秀带着所有人去洗脸、清洁口腔。
周氏早就烧好了水等着他们了。
洗脸时倒是没有什么幺蛾子。
很快,到了刷牙时,一众人等全都拿出家里带来的猪刚毛做的牙刷,端着瓷碗准备起来,只有周炳先拿着那牙刷不知所措。
他打量来打量去,最后把目光落在周氏身上:“喂,你,过来帮本公子刷牙!”
原来这小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连刷牙都不会。
周氏看了一眼陈凡,见陈凡微微摇了摇头,于是也故意装作没有听见,转头忙碌去了。
周炳先急了,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刷牙,只能转头去看薛甲秀他们模仿起来。
他身边的陈学礼见状,“哼”地一声,转过头面朝王瑛、谢东阳去了。
周炳先大怒,刚想发火,可他脑子里一下想到那日家法时,自己挨得那顿史无前例的家法,他立刻生生忍住,只冷哼了一声。
见周炳先被所有人排挤,这也不是陈凡的目的,他转头看向薛甲秀道:“寝室长薛甲秀,教后进学童刷牙!这是你的职司。”
薛甲秀闻言,立刻正色道:“知道了,夫子。”
随即转过头对周炳先道:“先将牙刷沾水,对,就这样,沾上青盐,少一点,你蘸得太多了,好,现在放进口中!”
“记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力度这么大你捅棍子呢?轻点!”
“这又太轻了!”
“没看出来啊周炳先,你怎么这么笨!”
薛甲秀按照那日陈凡教自己的话术,又原原本本照搬来了周炳先的身上。
自己当时何曾不是一个连牙都不会刷的大少爷。
但今天的自己,已经是一个能照顾好自己,打理好日常琐务的小能手了,这不,夫子今日还让自己做了个那啥来着?
对对对,寝室长!
至于周炳先这边就哭了。
原本他在安定书院时,那真是一呼百应的大哥级人物。
可到了这个小小社学时才发现,离开家,他竟然很多事都不会。
面对薛甲秀的羞辱,要是搁在以前,他早就一拳捣过去了。
可今日,他一方面想到万一这时候闹事,被陈凡这童生赶回去,他爹肯定饶不了他。
第二……
他发现,没有下人的照顾,自己竟然也能刷牙。
小孩子对于探索未知的世界,其实是很愿意的。
尤其是周良弼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是放在另一个世界,他们每天都会问父母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千奇百怪。
也会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往往这些事让大人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孩子在探索社会、探索人情世界的一种表现。
陈凡早在薛甲秀来时就发现了,作为官宦子弟的他,在有些方面可能天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成熟,但又在一些生活的琐碎之事上,几可以说是白痴。
那么,为何不利用这些事,帮助这些孩子自己探索人生世界?
“嗯,很好,你自己可以刷了,周炳先!”陈凡的耳边传来薛甲秀的声音。
陈凡再转头看向周炳先,只见这小子脸上早没了刚刚的怒意,反而饶有兴趣地一边刷牙,一边感受着口腔逐渐被清洁。
这就是成就感,也是陈凡想要让他们得到的。
一个人,只有在生活中不断积累成就感,这样才能锻炼他百折不挠、弘毅高远的人生性格。
也只有在不断积累成就感后,才不会被学业上的困难轻易打败。
看来,他的想法是对的。
甚至……,在生活上的常识已经被攻克后,陈凡还想带着他们体验各种市井百态。
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或许因为天资等原因,不可能人人都是进士、举人。
但经过了社会的历练,他们未来的人生会平坦顺遂的多。
科举,只是人生的一种选择;而教育,不能仅仅局限于科举。
不然,那叫“舍本逐末”!
给这帮孩子都安排上了床,陈凡正准备熄灯,就在这时,周炳先突然从被窝里站起,局促嗫嚅道:“夫,夫子,我想更衣!”
“更衣?你睡觉你……”话说一半,陈凡突然想到,这帮大户人家的子弟,管上厕所叫更衣。
可惜他这又没准备马桶,晚上要上厕所,只能让他们去后院的茅厕。
“寝室长,带着新室友去后院如厕。”陈凡交待。
薛甲秀“官瘾”还挺大,听到这话,立马从床上“弹”起,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周炳先:“跟我来!”
两人朝后院走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周炳先惊恐的声音道:“这,这怎么如厕?这会掉下去的!”
“不行,憋不住了,有没有干净的马桶?”
“薛甲秀,我真得憋不住了。”
“好好好,我上,我…………上还不行吗?”
“甲秀,别走,黑咕哝东,我怕!”
……
听着后院周炳先的声音,陈学礼等人早就在被窝里哈哈大笑,滚成一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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