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绪面无波澜地看着对面眼泪婆娑的女人。
从前，沈楠悠眉头皱一下，他都觉得心疼，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拿来哄她开心。
如今，她生了病，还在他的眼前落泪，他都无动于衷。
他也有点惊心于自己的绝情。
他曾经一度以为，他应该是很重情的才对。
沈楠悠紧紧握着双手，指甲陷进掌心的疼根本比不上心里的疼。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却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陆明绪移开视线，嗓音平静，“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她流的眼泪，怎么比得过他流的血？
他能坐在这和她说话，已经是给她最后的体面了。
沈楠悠抬手擦掉泪水，唇边的弧度满是苦涩的意味。
“我也知道没意义，但我是真的放不下，你别急着让我往前看，如果我可以，我就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她凝视陆明绪无名指上的婚戒，思绪再次变成了一团乱麻。
理智上，她告诉自己必须离他远远的。
感情上，她又不想让他爱别人。
反正言熹也不在这......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静默。
沈楠悠长呼一口气，故作放松的样子，“算了，我们确实没可能了。”
她起身倒了两杯酒，“我们的开始很潦草，结尾也是。”
红色的液体滑入杯中，在她的眼里反射出诡异的瑰丽。
沈楠悠背对陆明绪，倒酒的动作有些发抖。
一枚小小的药落入杯中，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有上下起伏的气泡，犹如她此时忐忑不安的心境。
她握住两个杯子转身走到陆明绪身前。
“不如借着今天最后的机会，你和我来一场正式的告别。”
陆明绪轻瞥一眼她白皙的手指，才发现她的无名指上有一道丑陋的疤。
他认出是因为烫伤留下的印记。
沈楠悠努力保持微笑，“明绪，喝了这杯酒，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陆明绪思忖片刻，缓缓抬手握住杯子，“好。”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沈楠悠以这种方式终结。
倒是显得有些戏剧，也有点矫情。
沈楠悠盯着面前的男人，心跳的速度忽然直线上升。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身体都在发抖。
只要他喝了，他们就会再次有牵扯，届时他肯定会对言熹愧疚，选择和言熹离婚。
那她就重新有机会了吧......
然而就在陆明绪要喝下去时，沈楠悠的脑海中仿佛被一把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不行，她不可以做那种下三滥的事。
她是沈楠悠，如此卑劣的手段，她绝对不能用到陆明绪身上。
她伸手将陆明绪手中的杯子拿走，仰首喝了下去。
手心里骤然一空，陆明绪立刻就明白酒里有东西。
他愤然站起身，磨着牙低吼出声，“沈楠悠！”
沈楠悠往后退，脚步都是虚浮的，“对不起......”
她手中的杯子落在脚边，发出的清脆碎裂声激得她的脑神经猛然抽痛了一下。
她背过身去，声音沙哑，“明绪，你走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陆明绪气得眼角发红。
沈楠悠那么矜贵高傲的人，竟然会做出下药的事。
她到底还有什么阴暗面是他没见过的？
他还天真的以为她是真的悔过，也想给彼此一个最后的体面结局。
他此时也不想顾及她喝下放了药的酒会不会对她的心脏产生影响，怒不可遏地开门离开。
关门声渐渐消失在偌大的房间内。
沈楠悠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她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这么做。
经此一遭，她在陆明绪眼里的形象，和那些心肠歹毒的女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她脱力地坐在沙发上。
四周空洞的压迫感让沈楠悠很不好受。
外面隐约传来悠扬的音乐声，却没有让她感到惬意。
她看见地上的杯子碎片，后知后觉刚才情急之下，喝了有药的酒。
沈楠悠倏然瞳孔紧缩，跌跌撞撞的跑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开始催吐。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感觉体内有一股难言的燥热渐渐涌上来，眼前的事物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扶着墙走到洗手台，疯狂地接冷水往脸上扑，希望能让她尽快恢复。
楼下，秦燃在院子里玩了一圈，觉得无趣又返回来找陆明绪。
找到人时，他发现陆明绪的脸色很难看。
“咋了？”秦燃小声询问，“苏瑶不想跟咱们合作？”
“不是。”
话音刚落，云城几个年轻的富商一起走到陆明绪身边。
他只得暂时敛了神色。
其中一个男人语气调笑道：“刚才我看见祁先生和沈总一起上楼，我冒昧问一句，二位的关系很好吗？”
一旁的秦燃接过话，“点头之交，他们没关系。”
他可不想让别人给陆明绪制造绯闻，要是传到言熹的耳朵里，言熹肯定会很难过。
更别提这个人是沈楠悠。
“真的吗？”那人露出一副八卦的模样，“可我看沈总似乎很欣赏祁先生呢，没关系好啊，那我就有机会了。”
说着，他虚伪地抱拳，“各位，我先去探个风声了，如果失败了，就当没发生过，哈哈哈......”
其余人纷纷打趣，说他肯定没戏。
陆明绪盯着那人往楼上走，眼里渐渐凝上一层冷意。
沈楠悠喝了那杯酒，现在一个人在休息室内，很可能被有机可趁。
就算他讨厌她，不想和她有任何牵连，也做不到在知情的情况下，让她置身危险。
陆明绪心中微沉，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大跨步走向通往楼上的楼梯口。
他的速度很快，径自超过了刚迈上台阶的男人。
他目不斜视，重新回到休息室，把门反锁了。
室内的光线依旧昏暗。
沈楠悠没在沙发上。
陆明绪返回的时候特意观察过，她并没有下楼。
他站在原地认真听声音，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水声。
他走过去，看见沈楠悠跌坐在地上，礼服领口处被水打湿，原本白皙脸此时一片潮红。
整个人看上去脆弱不堪。
水龙头没关，水声还在哗哗作响。
她紧紧咬着嘴唇，口中有了血腥气也没松开牙齿。
陆明绪上前关掉水龙头，蹲在她身前，沉声呼唤她的名字。
“沈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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