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林开堪堪睁开眼,就看到一套象征着金执吾千户的蓝白色飞鱼服静静地安放在桌案上。
旁边还放着一柄崭新的绣春刀。
他缓缓起身,伤处已经被包扎结痂,只留下一道骇人的刀口。
“看样子,我似乎赌赢了?”
他轻笑着,脑海中浮现出林闲的面孔,不由得苦涩道。
“太爷爷,您可真是把孙儿害苦了。”
自己辛辛苦苦几年,才爬上了旗官的位置。
谁曾想太爷爷只是略微出手,便让自己一步登天,成了千户。
咯吱——
房门打开,一身便装的朱雀走了进来。
她仿佛知道林开会在此时醒来一般,冷冷道。
“穿上衣服随我来。”
林开默默穿衣。
“寻常人想要从小旗官走到千户,得走二十年,一路艰险反复,人情往来,自不必说;就连本官我,这一条路也走了足足十年,若非献祭父亲家族,怕是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穿行在宫闱深墙之中,林开低头顺耳,不敢多言。
朱雀却侃侃而谈,时不时和往来的官员、太监点头示意。
“你,倒是一步登天了。”
她回头看了眼林开,挑眉。
“怎么,衣服不合身?”
“大了些。”林开道。
“穿着就习惯了。”朱雀轻笑:“你身上这件,原本是给一位姓于的千户,只可惜他站错了队,惹得圣上不喜,身首异处。”
林开心中凝重。
自然听出了朱雀的意有所指。
“不问我们哪儿?”朱雀又问道。
“大人不论去哪,下官都跟着。”林开道。
这番高情商发言并未引得朱雀的愉悦,反倒让她的眼神越发冰冷了些。
她随手就是一巴掌。
给林开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我不喜欢没有主见的下属。”
说罢,她转身而走。
林开捂着脸,低头跟上。
只听朱雀那妩媚动人的勾人声音在前方缓缓传来。
“新人升迁后,都得去吏部点卯,你初升千户,卫所尚未修建完成,这段时间就在户部办公,人手则从金执吾里面抽调,若有不懂,再来问我。”
“你是我举荐之人,一举一动皆要小心,渝州之事牵扯甚广,免不了有人会来询问,我讨厌麻烦,你需知晓。”
闻言,林开心中一凛,神色肃然。
“属下知晓。”
事关太爷爷,那林开就得慎重点了。
进了福苑,到了中庭,朱雀领着林开在吏部拜见了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
“唐大人。”朱雀行礼,虽说眼里没有多少恭敬,可礼数却十分周全。
林开也跟着行礼。
眼前这人,他见过,乃是吏部知同,唐建。
吏部一位尚书,三位知同,统筹吏部事宜。
老尚书报病在家颐养多日。
平日里吏部事宜,几乎皆由这三位知同负责。
“朱雀大人,久违了。”
唐建身披红色官袍,笑眯眯地盯着朱雀及她身后的林开。
“渝州一行,可谓惊天动地!大大地打击了风雨楼为首的江湖势力,还渝州百姓一个康庄盛世,若我大虞皆是朱雀大人你这样的英豪,何愁不能北上荡寇,国泰平安?”
唐建十分健谈。
车轱辘话一圈接着一圈。
林开听了半天,总结下来就两个字。
放屁。
“此人便是林开,渝州之行能够剿灭匪寇,有他不少功劳。”朱雀也觉得有些厌烦,便将话题引到了林开的身上。
闻言,唐建眉头一挑,故作诧异。
上下打量一番后,旋即笑道。
“果然是英雄少年!”
还没等林开接话,他便又皱眉道。
“我听闻林大人不过弱冠,如此年轻便擢升千户的位置,是不是过于草率了?镇南司衙那边几位大人,难道就没一个反对的?”
这话,称不上好。
但确实是好话。
金执吾有东、南、西、北、中五座司衙,分别管理五地之事。
除开东、南两府,由数名千户暂时负责之外,西、北皆有两位指挥使坐镇。
而中,则是黑虬亲自负责。
镇南司衙,由朱雀和愚蜍管理,除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位观礼太监和吏部司事统筹,乃是朝野为了遏制金执吾权力过大的权衡。
像任命千户这么大的事情,至少得有三人同意才行。
两人,不够。
唐建久居吏部,知道的事情自然许多。
他知道镇南司衙那边千户的名额,只剩一个,不少人都盯着。
比林开有背景、有门路的人多了去,怎会落在这个小子头上?
功劳?
那是骗小孩子的玩意,这世道勤不能补拙,血统才行。
唐建此问,其实是在试探朱雀的态度,方便自己接下来该以何态度对待林开。
“我,难道没有任命官员的权利?”朱雀反问。
唐建了然。
心中对林开不由得生出几分蔑视。
看来传言非虚,据说这小子在渝州为朱雀挡了刀,因此朱雀才一意孤行,提拔此人。
只是这样,难免引人不快。
唐建又细细打量了林开,心中越发讥讽。
确实有几分姿色,都说朱雀是个烂怂颠婆,看来是盯上这小子,想要让他侍奉一二;等过些时日玩腻了,自会将他罢黜,丢到一边。
也难怪其余三位会默认这桩事。
“卫所尚未修建完成,这段时间,他会在吏部办公,有劳唐大人了。”朱雀道。
唐建拱手笑呵呵地点头。
待朱雀走后,脸瞬间拉长,随便给林开安排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便不再理会。
林开倒是十分淡然。
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对于朝野官僚这一套,他门儿清。
只是他没想到,正值年末,官员审查期间,吏部该核查官员一年表现,出错则罚,有功则赏,本该最忙碌的吏部,此刻却闲的离谱。
吏部官员不是插科打诨,就是打着瞌睡,任凭公务堆积如山。
唐建更是悠哉悠哉地泡起了茶,美滋滋地喝着。
途中,有个官员,提着一个木匣子进来。
放下后转身就走。
一个吏部官员习以为常的提起木匣子,掂了掂,旋即在一个本簿上画了个勾。
林开只觉得可笑。
他听得清切。
那木匣子里,装的是银子。
而那本簿,正是核查官员优良功过的记事簿。
(https://www.tbxsvv.cc/html/196/196686/61243239.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