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指责迎面砸来，苏明月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母亲这是在当着多人的面怪她？
苏明月眸光四下一扫，初来时还不觉，但此时战王府门口聚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甚至都引得本在巡视的金吾卫分来几人维持秩序，以保持路况能顺利通行。
“母亲……”苏明月求助地看向沈氏，似乎沈氏应该体谅到她的难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若是往日，沈氏也许会心软。可此时苏策却在身侧，她最宝贝骄傲的儿子，今日却在此地受辱，眼前的女儿却没有一丝丝后悔之意，反而还想要让沈氏成全她。
明月的颜面是要沈氏和苏策来成就，那她这个母亲可成就不了。
沈氏在苏明月面前一点点站直身子，垂眸看向苏明月的眼神也不再是过去的慈爱。她挺直脊背看向公主府的嬷嬷，丞相夫人的骄矜在此刻展现了淋漓尽致。
“本夫人小女犯的错，若是惹到了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娇贵想出口气也就罢了。”
“但别忘了世子的命可悬于本夫人的大女儿之手！”
沈氏冷淡说完，转身看了眼苏策：“策儿因惦念家中而归，母亲是要为吾儿接风的，走！”
这一番话，美化了苏策回来之意，也为两人离开布了一个台阶。
苏策负起双手，冷淡扫了苏明月一眼也跟着转身。
沈氏的裙角在苏明月眼前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翩然而去。一种要失去什么的恐慌从苏明月心底升起，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沈氏裙角。
“母亲！”
苏明月没想到沈氏真的会不管她，桂嬷嬷的教导犹记于心，沈氏对她有愧疚之心，这是她最可用之资。
可现在，沈氏却好像从她可掌控之中脱离了。
不，她若失去现在身份，将一无所有。
“你可要一起回府宅先为兄长接风？”沈氏回眸，矜贵地俯视着自己这个女儿。
苏明月咬唇，眸光闪烁。不行，她不能回去。
“那你便跪着吧！”
沈氏冷哼一声，从苏明月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裙摆抬脚走人，而与公主府嬷嬷对峙的苏家嬷嬷们也跟着一起离开。
“母亲！”
苏明月惊惶地高呼，她看着沈氏决然离去的背影，膝盖动了动想要起身。
可肩膀却被公主府的婆子一把按下。
“苏二小姐，您可想好了？”公主府嬷嬷阴阳怪气地开口问道。
苏明月看着公主府专门派来监督她的嬷嬷，又看了眼登车前回眸张望的沈氏。
膝盖终究还是牢牢粘在了地上。
沈氏深吸一口气，掀开马车的车帘，走了进去。
苏策始终没有回头。
本来要登门拜访的苏家马车，在众人的议论目视中遥遥远去。
战王府前，苏明月孑然一身跪在原地。
“别说，刚才苏夫人那样还真有几分沈家庄家的风骨。”
“哎，你说刚才苏夫人和苏公子都在帮苏二小姐，但看上去苏二小姐并不领情啊！”
“不过要我是苏家二小姐，怎么也不会当众跪在此处。”
“苏二小姐这不是跪求大小姐原谅吧，这是跪给公主府看的！”
“看来不是人家苏大小姐想要巴着世子，恐怕是二小姐一心扑在世子身上吧！”
……
议论声肆无忌惮，再不像刚才有所顾忌。
东长街与三道巷的拐角，前簇后拥的马车已在此停顿多时，此时见沈氏与苏策离开，苏明月驯化地跪在原地，宛如一个下人。
“郡主，咱们还去搭救苏二小姐么？”郡主府的丫鬟忍不住开口问道。
“哼，我看她主意大得很，哪里需要本郡主来搭救！”娉婷郡主冷哼一声，愤愤放下车帘：“我们走！”
“郡主消气，不值当！”
“是啊，不值当！”
昔日和苏明月关系莫逆的娉婷郡主，无力为好友庄家的嫡千金庄宝姝出头，今日听闻战王府前一事特来帮苏明月这个闺中好友，却没想到见到眼前这一幕。
往日的京中四姝，看来是要散了。
郡主马车滚滚而去，如同从未来过。
战王府内，桂明珠在一旁也看了全程。她也亲眼见到了之前不曾见过的哥哥，苏策。
沈氏也好，苏策也好，涉及自身都毫不再犹豫地弃了苏明月。如此母兄，尚不如姐姐三分。
而眼下，苏明月仍然老老实实跪在战王府门口，长公主府的嬷嬷们虎视眈眈立在一旁。
说是给姐姐道歉求姐姐原谅，但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公主府嬷嬷那些话，桂明珠总觉得还藏着些什么，但却看不明白。
桂明珠吩咐人速速传报给苏寄雪，“去把这里情形全部转述给姐姐，请姐姐定夺。”
“是。”
很快，苏寄雪就吃到了最新鲜的瓜。
果真苏策一回来就有好戏看了。
而沈氏心中，看来不管是多疼苏明月那个女儿，在宝贝儿子面前都要让步。
苏家真得疼爱的，看来不是苏寄雪也不是苏明月，而是苏策。
“桂小姐说总感觉公主府的嬷嬷说话另有深意，但她看不明白，请苏大小姐示下。”来传达的下人开口说道。
苏寄雪此时正趴在榻上，隔着床幔扫了一眼外面的下人，淡淡说道：“不管是苏家大小姐还是二小姐，都逃不过一个苏字。”
现在公主府押着苏明月来道歉，看上去下了苏明月的面子来成就苏寄雪。
也算是在所有人面前把当初救人以及公主府闹剧那口锅，结结实实扣在了苏明月的脑袋上。
但同时，姐妹阋墙又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公主府嬷嬷那番唱念做打，这分明是把苏家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也许在长公主眼中，苏寄雪经受了那般委屈，如今见到了苏明月这样一定会分外解气。何况，在苏寄雪看来，长公主没准也是猜到了真假千金一事，所以这番安排必定能让苏寄雪满意。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她这任的苏寄雪没那么好打发，也不想被暗搓搓指摘。
解气这种事，真得真千金来干。
“让明珠处理苏明月就好，顺便告诉公主府的人，想让本小姐救陆景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陆景的命，让他亲自来门前跪求！”
战王府门口跪求，长公主打的好算盘。可惜，只苏明月一个可不够。
狗男女就该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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