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地哼了声,补充道:“尤其是对女孩子。”
顾朝曦深吸口气,仰头看着吊瓶里的药水想:这哪里是教育,分明是虐待。
护士换好吊瓶,关了门出去,病房里又陷入死寂。
顾朝曦盯着女孩儿看了半晌,脑子里又想到她上药时身体无意识的颤抖。
起先她以为那是麻药劲儿还没上来,女孩儿感到痛了。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她在面对外来的触碰时条件反射性的害怕。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单纯地害怕。
那种反应,像是被打了无数次后,最卑微的自我保护。
凌晨五点,顾朝曦趴在病床上忽地感到一丝轻微的响动。她眯着眼睛醒来,发现女孩儿闭着眼睛,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透明的水渍在她的脸上凿开一条条干涸的沟渠,顺着鼻梁、眼角落到蓝白条纹的枕头上,留下一摊黄褐色的印记。
干裂的嘴唇微微鼓动,想呐喊又张不开口,于是眼泪更肆意汹涌地流下来。
顾朝曦低下头,拿棉签沾了水一点一点渗进她的喉咙。
半晌,噩梦中的女孩儿终于开了口。用力地、沙哑地挤出一声:“妈……”
黑暗中,手机屏幕蓦地亮了下,谢睿打来电话问她:“在哪?”
顾朝曦心头一跳,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靠在墙上小声反问:“你在哪?”
她刚刚全身心扑在了女孩儿身上,忘了她和谢睿的电话何时挂断。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联系。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谢睿顿了顿,道:“郁水机场。”
顾朝曦愣了下,抬眼看着墙上细碎的光点,分辨出那片嘈杂声里行李滑动、过路询问、登机广播的种种。
“……你怎么来了?”她舔了舔唇,从絮乱的思绪里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上班吗?”
谢睿说:“请假了,你在哪?”
顾朝曦回头看了眼病房号,低声道:“郁水医院,306病房。”
谢睿“嗯”了声,轻道一句“等我”,挂了电话。
住院部走廊的窗外,大片大片的火红从天边蔓延上来。
她静静地站了会,自遇事以来一直悬着的心思缓缓落下。
再回到病房,女孩儿薄薄的眼皮下凸起的眼珠正缓缓转动。似乎想要挣开混浊的眼泪,撑开双眼来。
顾朝曦背手按下门把手,小心地关上房门。她心里着急了些,抬手的时候门栓回弹上来,发出“嗝哒”一声响。
病床上的女孩儿浑身一震,蓦地睁开眼来。乌黑杂乱的睫毛下,是泥沼一般充满了不安和慌乱的眼神。
接着,是迷惑和期冀。
她抬手,想要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手上连着一条奇怪的线。她下意识地感到害怕,想要拔掉这根线。
顾朝曦快速上前,轻扣住她的手腕道:“别动,你手上还挂着针呢。”
女孩儿看着她白嫩干净的手,缩着脖子向后一躲。行动间,牵扯到腿上的伤口,发出一丝低低的“嘶”叫。
麻药过去,剧烈的疼痛重新一寸一寸爬上她的身躯。
她低头看到自己腿上白色的纱布,那是前些年村长儿子骨折时包的白色布条,是村民们口中遥远的医院里才有的东西,是她确认自己逃出地狱的证据。
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和难掩的悲伤一同涌上她的鼻尖。她仰面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再次流下泪来。
顾朝曦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只以为她是被疼哭了,快速跑去护士站叫人。
(https://www.tbxsvv.cc/html/196/196232/1837861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