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换了想法,将母亲当作生财的工具。打算拿着钱,再去买一个新媳妇来。
那些日子里,她总能看到柴房里来来回回进出的男人,听到奇怪难忍的笑声。
慢慢的,母亲就疯了。
从村里人口中最漂亮的姑娘变成瘫在柴火堆里,浑身脏臭破烂的疯女人。
奶奶买新媳妇的钱攒够了,不再需要母亲了。家里人合计着将她赶出柴房,把地儿腾出来留给新来的女人。
可偏偏那会儿时代进步了,外头查得严了。原先做这行当的人赚够了钱,都求安生转了其他的行当。
历史更替了,历史中的人却衔着苦难被掩埋在尘埃之下。
奶奶买不到媳妇,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母亲身上。
可母亲疯了,对这个家的恨意却丝毫未减。每天夜里,柴房深处总能传来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嚎叫。
她缩在小小的床上,吓得整日整日睡不着觉。
曾经,她试着跑到柴房求男人别打母亲。但换来的,是无情的拳脚和女人更凄厉的喊叫。
之后她便等到天亮了,才趁着家里人熟睡的空档,偷了柴房的钥匙去给母亲送些山上的野草。
昏暗的柴房里,母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已经死了。
她小心地走过去,把那些不知是否有用的野草嚼烂了,抹到母亲身上。
每当那个时候,母亲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挣扎。
她便知道,母亲没疯。
如果她疯了,会直接用那条拴着她的铁链缠上她的脖颈,杀死这个她当初不够狠心而生下的孩子。
她尝试过,却因为自己曾经受过的教育和良知没能成功。
可她有时又的确像疯了,她会盯着那个小小的窗口告诉她在这群山之外,有一个怎样美妙的世界,她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奇怪的语言,唱一些她没听过的好听的歌。
然后她便也跟着疯了,为她口中的那个美妙的世界。
有一次,她看着那方格子大小的蓝天说:“刘妙,你就叫……刘妙吧。”
她呆呆地重复:“刘……妙……”
从那一刻开始,她觉得自己和村里其他女孩儿不一样了。她有名字,不是“赔钱货”,不是“贱种”,是“刘妙”。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知道她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逃离的念头。
大火烧起来的那晚,她照例躲在小屋里捂着耳朵试图回避柴房里的咒骂和哭喊,但那些声音仍旧穿透耳膜钻入她的心底。
她无声地哭泣,比奶奶拿柴火棍打她时还要难受。
她在心里默默哀求,停下吧,停下吧。
而后有那么一瞬,那些声音真的停下了。空气静得可怕,下一秒母亲的笑声从柴房里传出来。
嘶哑的、绝望的,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的笑声。
她从没听过那么可怕的笑声,比深夜的狂风吹过山林峡谷发出的呼叫还要可怕。
隔壁房门“砰”地一下被打开,奶奶一边叫骂一边披着衣服快步走向柴房。
她抹干净眼泪,也迅速从小床上爬起来,爬到柴房顶上的小窗处。
幽暗月光下,她看到柴房里一颗淙淙向外冒着血水的脑袋。棕色的钉子牢牢扣在他的头顶,像原本就长在那儿似的。
她突然想到她最近给母亲送野草时,她带血的指尖和嘴唇。
那不是她反抗时被打留下的伤痕,而是她一点一点、硬生生将钉子从木板里抠出来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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