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看到她和谢睿，纷纷都来惊喜的眼光，目光里是满满的期待。
她对上那些目光，心底莫名难受。他们在长久的等待中，无时无刻不期待有人给予他们一个家，却又在长久的失望中垂下眼眸。
走到其中一个房间时，刘妙敲敲门到一个正给一个女孩儿喂饭的阿姨面前小声又兴奋地说：“院长，我姐姐来啦！”
那个在她印象里和蔼可亲的阿姨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我看到了……欢迎，欢迎！刘妙，你去我办公室搬两把椅子来吧。”
顾朝曦忙道：“不用那么麻烦了！”
院长却很坚持：“要的，刘妙你快去吧！”
“好！”刘妙轻快答应，临走时朝女孩儿笑了下。
躺在床上的女孩儿咿呀一声，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努力转动眼珠。她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手臂可以活动。但看着也十分无力，只能轻轻地搭在院长的胳膊上。
院长端着饭碗道：“不好意思，我先把饭喂完。”
“啊，没有……”顾朝曦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半晌抿唇问，“她……这是？”
院长抱着女孩儿，擦掉她嘴边淌出来的流食，再慢慢重新喂一口新的，低声道：“瓷娃娃症，没听过吧。简单说，就是骨头特别脆特别容易断。”
她顿了顿，又说：“咱们这儿的孩子，很多从生下来就被抛弃了。一些身体健全、人也机灵的，都被领养走了，剩下像这样的……”
她没说下去，但顾朝曦明白她的意思。
像这样的孩子，亲生父母都要抛弃，更何况养父母。没有人会想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累赘，这是人之常情，但又的确悲凉至极。
女孩儿看着顾朝曦，缓缓朝她伸出那只唯一可以活动的手。顾朝曦蹲下来，把手递过去。
她轻轻地捏住，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扭曲和诡异的微笑，嘴里咿咿呀呀哼着几个无意义的音调。
顾朝曦低头看着她的手，很软、很小，也很凉。福利院里的空调坏了大半，暖气片作用微小。
院长收起已经冷掉了的粥，看着顾朝曦道：“她很喜欢你，虽然她丧失了表达能力，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别人的善意。”
顾朝曦小心地摸摸她的小脸，心底发堵，嘴里也涩得说不出话来。
上回送刘妙来福利院时，她只到门口并未走到里头来。在她原本的理念里，总以为福利院的孩子只是没有父母、流离失所。
谁知他们当中许多人甚至没有一副健全的身体，无法接受教育、无法行遍山川、甚至无法独立完成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基本的进食。
老天何其残忍，给了他们清醒的意识，又剥夺了他们探索世界的能力。
她指尖收紧，捏住自己的掌心。谢睿站在一旁，垂眸包住她的手背。温热的气息代替冰冷的空气，叫她舒缓片刻的情绪。
院长温柔地看着女孩儿，忽道：“元旦文艺汇演，是我们每年的传统。到了那一天，我们会邀请要领养意愿的人来院里观看表演，期待一些孩子能够找到喜欢他们的新爸爸、新妈妈。”
“但是你知道的，这很难。而且最近几年，来的人越来越少。不过有几对夫妇，很喜欢刘妙。我看过他们的条件，也都不错，比福利院好。”
“其实我之前就问过她的意见，但她不肯，非要在这院里陪我这个老太婆。”院长笑笑，环顾四周道，“你也看到了，我们院里这条件着实不太好。这两年院里财务吃紧，也招不到人手，很多老阿姨都是看着我的面子才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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