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她不满足于公主的身份，想走出一条别开生面的路，迫不及待做出一件流芳千古、震惊古今的事。
以往就罢了，现在的萧怀瑾干脆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想插手国策，做权势滔天的大长公主，可是你名不正言不顺，一切努力，注定付之东流。”
这话说的隐秘，又算得上直白，端阳公主听得明白，直接崩溃了。
她问：“你早就知道我想做什么？”
萧怀瑾嗤笑。
“那你为什么不阻拦我。”
今日才指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萧怀瑾只是觉得没必要，反正天下在他手中，端阳折腾也不会有什么水花儿，便随她开心就好了。
但如今他不打算继续给端阳脸了。
所以他毫不客气冷笑一声。
“跳梁小丑而已，何须在意。”
一句话击碎了端阳公主全部的骄傲。
而温柔被一把扯走，都没分辨完萧怀瑾最后说的含义呢。
已经踏出了雅间，温柔问：“皇上……我们去哪？”
萧怀瑾：“去尝尝那家猪肉汤团，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还真是，说干就干，急得身后一屁股人，面红耳赤。
但谁也拗不过他，温柔无奈一边随着萧怀瑾下楼，一边听着身后传来的呜咽声，逐渐变成痛哭。
期间，萧怀瑾面色平淡，眉头都没皱一下，自然也没停过。
后来，温柔听到一声尖锐的嘶鸣，似乎还伴随着什么重物碰撞的声音。
她刚好奇回头看了看，就被萧怀瑾一膀子挟走了。
温柔扭回了头，看他干脆利落地舍弃了端阳公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真像个合格的冷血帝王。
上了马车，他问温柔：“你怎么想到先帝的用意的。”
温柔：“臣妾只是猜测而已。”
别说先帝了，连他的心思都难以揣摩。
但她只是觉得先帝对萧怀瑾一定是有爱的。
“不然哪个皇帝会把至高无上的皇权，随便传给厌恶的儿子。”
“先帝又不是没有别的儿子可选。”
温柔这样解释着，恰巧风吹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
门外的夕阳打在了萧怀瑾身上，融入他月白色的暗纹织锦常服里，映在他的眼中。
如描如摩，如锦似幻。
萧怀瑾勾魂摄魄的眼神，大多都是想吃人的。
温柔不敢招惹，急着指了一家汤团铺子就停下了。
不多时，萧怀瑾屈尊降贵，吃了一整碗猪肉汤团，看得李三元瞠目结舌。
他塞了老板一锭金元宝，直接把砸晕了。
再一回神，已经被收编入御膳房了。
彼时，温柔正跟着平稳的马车，来看了那个萧怀瑾挂在嘴边，要带她见的人。
结果，根本没看到人。
温柔只在一个湖边，看到一无名碑。
有碑，那么就应该是一处坟墓。
可碑后连土丘都没有，只有一棵小树，在风里摇摆瘦弱的枝桠。
萧怀瑾贴心地解释：“这里本来应该埋着我的一个亲人。”
温柔脑子开始运转，萧怀瑾的亲人里，不入皇陵的会是谁呢？
又听萧怀瑾道：“但是她已尸骨无存，连骨灰都被我撒了。”
温柔……
她猜这个让萧怀瑾又敬又恨，这样矛盾对待的，除了那个嬷嬷，别无第二人选。
她想说，人死债消，何必耿耿于怀呢？
可萧怀瑾说完这句，就愣在原地很久，温柔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见他一眼不眨盯着那棵树。
他问：“所以，你知道，这里埋着什么吗？”
骨灰都没了，温柔猜：“是衣冠吧。”
萧怀瑾摇头：“是一截枯枝。”
温柔……
还真是思维独特。
这时，暖风熏人，野花香萦绕，那棵小树生着嫩芽，一片盎然景象。
萧怀瑾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她这一辈子，都在骗我，欺负我。”
这些温柔亲眼所见，她没有惊奇。
“所以我以为，死之前，她也骗我。”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嬷嬷不至于此吧。
温柔刚想要替嬷嬷说话，就听萧怀瑾问：“你知道她死之前，和我说了什么吗？”
温柔默默摇了摇头。
萧怀瑾突然步步靠近，眸光幽幽，吓得温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直到温柔的后背撞到了树干。
他才停在那里，用双臂撑在温柔肩侧，低着头，看阳光从他睫毛空隙中泻落到了温柔的脸上。
温柔只觉得耳边一热，有碎玉的声音，便倾泻而出。
萧怀瑾启唇，眼中喷薄着惊喜和爱意。
“她说相逢自有时，而今枯木又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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