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一早，姜小梨提着一袋子口粮驱车去了顾行知家里。
顾行知还没起床。
姜小梨不好进他卧室，就在外面踢门，声音咚咚咚的。
“你能不能靠点谱？这个时候的火车票有多不好买你知不知道？赶紧起来。”
顾行知被吵的头疼，“知道了，知道了，马上起。”
他昨天和几个朋友打牌，凌晨才睡下。
不是他忘了今天要出远门，而是推脱不了，是之前就应承下的。
虽然是狐朋狗友，但各个家世不俗，以后难免有用的上的地方。
在车上，顾行知毫不避讳地把这些讲给姜小梨。
也是为自己的晚起找理由开脱。
姜小梨轻嗤，“应酬是应酬，工作是工作，要是我，就是不睡也不能耽误今天的事。”
顾行知被噎了一下，“行，你狠。”
在这方面，他确实比不上姜小梨。
他没那个拼劲儿。
司机把他们送到车站就离开了，俩人进车站去买票。
在没有计算机、没有网络的年代，买票只能去售票窗口。
姜小梨预想过人会很多，要知道现在是春节期间，探亲访友，不少人要坐火车出行。
但是没想到人会那么多，人山人海的，买票的队伍都排到外头了。
其实这个人数比着四十年后的春运，是小巫见大巫。
四十年后的春运可是几个亿的人口大迁徙。
但是，四十年后的效率高啊。
网站购票，刷身份证进站，根本不用排队买票。
线路也多，火车高铁嗷嗷快。
人多也就算了，还特别嘈杂。
说话声，吵架声，孩子的哭闹声，家禽的叫声，都可以谱一曲冬季狂想曲了，听的人脑子嗡嗡的。
那味道就更别提了。
汗臭味，尿骚味，什么菜腐烂的味道，还有呛人的烟味，姜小梨一进去就想干呕。
她掏出手帕捂住鼻子，“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儿排队。”
顾行知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姜小梨拼命地往前挤，有人呵斥，她就说：“我找不到我娘了，我不买票，我就是往前面找找她。”
大部分人都信了，有人怀疑，不过也没说什么。
因为姜小梨人畜无害的笑容，实在不像插队的骗子。
姜小梨用这一招很快挤到前面，可以清楚地听售票员的说话声。
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队伍会这么长了。
买票的人告知售票员目的地后，就是忐忑的等待售票员的答复了。
这一过程与售票员有N轮交互，交流的主要内容围绕着有票没票、有座没座、最早的车次、最快的车次，各种的价格等等。
沟通下来确定了车次，售票员现场计算价格、交钱，然后从身边的柜子中拿出一张车票，把时间、车次、座位等信息贴到硬板票后面，一张车票才算买完。
这样一通操作下来，最起码10分钟。
这还是沟通顺利的情况，不顺利的话只会更耽误时间。
姜小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坐着小马扎等了。
因为，真的很煎熬。
她轻轻叹口气，祖国的发展真的是日新月异，这时候的人哪里能想得到，四十年后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卖掉上千万张票。
伟大的12306。
姜小梨挤到窗口，“今天有去兆泰市的票吗？”
售票员哑着嗓子，不耐烦地回答：“没了，这三天的都没有了。”
售票员的态度很差，姜小梨却一点都不生气，换她来卖票估计脸色比这还臭。
“好，谢谢。”
姜小梨走到了一边，把位置让给了后面的人。
她插队就是想问一嘴有没有票，要是有就去后面和顾行知一起排队，要是没有她也不傻傻地排了。
她道德感不高，但是也没坏到不可救药。
姜小梨失落地回来，对顾行知说：“别排了，没票了，不行开车去。”
近一千公里的路程，还没有高速，开车能把人开崩溃。
可是没办法啊。
“不急，再等等。”顾行知一直盯着门口看，“我托了关系，不过春节票不好买，我不保证一定没买到。”
姜小梨吼他：“你怎么不早点说？”
刚才插队她心里还是挺罪恶的，虽然她还是那么做了。
“我不是说了嘛，不保证一定能买到，你就那么挤了过去，我也不好意思喊你。”
顾行知真的感叹姜小梨的厚脸皮和心理素质，他可不敢那那么干。
“行了，别说这没用的了，你托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应该快了，我说了十点左右。”
他四处看着，很快就看见了要找得到人。
“那儿呢，走，咱们过去。”
那人穿着呢子大衣，看见顾行知忙走过来，“顾少，实在是抱歉，最近车票实在太紧张了，两张卧铺票实在弄不来，只弄到一张，另一张是个硬座。”
“两个不一样怎么坐啊。”顾行知满脸不悦。
十几个小时的硬座，谁能受得了。
那人紧张不安的搓着手，“您说的太急了，要是提前个几天告诉我，我一定给您弄来，现在实在不行啊。”
姜小梨把车票接了过来，“有票已经非常不错了，别挑肥拣瘦的了，谢谢这位大哥。”
那人不敢应声，去看顾行知的反应。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顾行知不耐烦地摆摆手。
那人如释重负，一溜烟地跑了。
姜小梨对顾行知说：“别深在福中不知福了，多少人排几天队也不见得能买到票。”
刚才她就看到有人为了买一张去津市的票已经在车站排了好几个通宵了。
春节期间车票本来就不好买，还要留一些给这种有特权的人。
公平，恒古至今，从来不存在。
顾行知冷哼一声，“行，我知足，问题是现在要怎么坐……”
姜小梨打断，“这个简单，你卧铺，我硬座。”
“不行。”
“怎么不行？我皮糙肉厚的，不怕辛苦。再说是你托关系买到的卧铺，理应你用。”
“我可是男人。”
“哈，你还挺大男子主义的，这种事跟男人女人没关系。总之，你住卧铺，我坐硬座。”
姜小梨不由分说地把卧铺的那张票塞给顾行知，“装好了，要是弄丢了可补不回来。”
顾行知知道没法说服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才不要一个人坐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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