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出征辛苦了,接下来,就在府里好生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即可。”沈知节道。
“沈大人在京中也辛苦了,费心张罗这许多事,都不容易。”
谢韫之在马车里四平八稳地坐着,笑着侧首看了一眼许久未见的沈状元,在官场浸淫过就是不一样,对方越发有大奸臣的姿态了。
“哪里哪里。”沈知节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自己那两下子,在别人面前也许还能得意两下,不过在谢韫之面前,他总是腼腆谦虚的,又道:“公主前些天诊出了喜脉。”
他见到谢韫之,就像见到亲人般忍不住分享喜讯,然而说完就想起谢韫之的痛处,表情顿时变得小心翼翼,天爷,谢将军不会觉得自己故意的吧?
日月可鉴,他上次完全是演得太过投入才导致的胡言乱语,希望谢将军别往心里去才好!
“恭喜。”谢韫之由衷笑道,自己与孩子没有缘分,自然是难过的,但也是真心恭喜沈知节与表妹,要当父母了。
沈知节观察到对方并无异样,这才悄悄松口气。
“想来裴彻也快当爹了?”谢韫之道,稍微算了算日子,大军是在中秋过后走的,差不多开春左右,裴彻夫人就要生了吧。
“是啊,倒叫裴副将抢了先,不知是女孩还是男孩。”沈知节笑着道。
“都好。”谢韫之说罢,感觉自己有些言不由衷了,到底还是补了句:“若投生到我家,自然还是闺女好。”
想到将军府的三位少爷,沈知节万分理解,如果他家有三个小子了,他肯定也是做梦都想要个闺女。
俩人闲话家常了片刻,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哎,难怪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沈知节轻轻叹气,苦笑着抱怨道:“在皇帝身边当臣子,真不是人干的,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做得太好不行,做得不好也不行,出错不行,不出错也不行,呵。”
臣子的身家性命,皆掌握在皇帝手中罢了。
刚才在养心殿外等候,沈知节真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害怕啊,真的害怕自己哪一个细节没做好,谢韫之就死在里边了。
直到现在坐在这里,沈知节藏在袖子里的小拇指,还是微微地颤抖着。
“沈状元,所以你做得很好了。”谢韫之看出沈知节的心有余悸,安抚道:“若没有你这个内应,知他要杀我,我大不了在养心殿弑君。”
不过杀了皇帝,天下将会大乱,就算恭王打赢了肃王,继位也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天下大乱,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贸然弑君是下策中的下策。
那倒也是,没有内应,一切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沈知节心中一松,不知不觉被谢韫之的淡定所感染,最终也慢慢冷静下来。
官场新秀与官场沉浮十二载的前辈比起来,终究还是有区别的,他暗想。
如果是他征战沙场十二载,抛头颅洒热血,最终却被皇帝这般无情对待,还要诛尽自己的九族,他真的会失态。
却观谢韫之,不笑也不哭,只作寻常对待。
马车将谢韫之送回将军府门口,为了逼真,他自然不能亲自走进去,而是要被抬进去。
留守将军府的观棋和墨砚,听说将军行动不便,需要人去抬,想了想便一拍脑袋,将主子从前用过的轮椅擦一擦推出来。
谢韫之瞅见这把轮椅,感触良多,顿时高高兴兴地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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