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的目光如泰山压顶,然而苏清欢却像毫无察觉,笑容不减反增。
“祖母说笑了,我又没有惹是生非,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被禁足呢?”
她的演技炉火纯青,说完后适时停顿片刻,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你!”
苏晴嫣一时按捺不住,恼羞成怒。
正欲想发作时,放在身体侧的手被一只枯老如树皮的手盖住,干燥的掌心如温水抚平了心中急躁。
苏老夫人暗中示意她稍安勿躁。
“祖母先前和你说过,不要把牙俐齿那一套搬到家里来。”
老夫人语气淡淡,仿佛在提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以后别这样了。”
反正已占尽口头上便宜,苏清欢偃旗息鼓。
“是。”
若无人声,毫无人气的屋内静的仿佛是一幅画。
苏老夫人疲倦的闭眼假寐,苏晴嫣两手将她的两手拢在手心,字里行间都在卖弄自己的孝心。
“祖母你放心就是,晴嫣不回去了,这两日就留在这里照顾祖母,保证祖母一醒来晴嫣便在身侧。”
苏老夫人嘶哑的“嗯”了声。
她旧病未愈,身体如中空枯木,喘气声如破败的风车。
“妹妹不留下吗?”
苏晴嫣目光流转,眼中毫无笑意,“祖母病重,你也该在旁侍疾才是。”
知晓她的口不对心,苏清欢饶有兴致的笑了笑。
分明不想她留下,还要说这一番衣冠楚楚的话。
既然如此,她怎么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自然要留下。”
苏清欢二话不说,落落大方的应下,“我怎么能留姐姐一个人在这呢?”
两人势同水火,和苏清欢朝夕相处无疑让苏晴嫣吞了苍蝇似的难受。
然而话已说出口,她只得强颜欢笑的应了声“好”。
自始至终,老夫人像是看不见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闭着眼不听耳边事。
既都到了,苏清欢索性没再回去。
她让人回去和楚氏说一声,自己则安之若素的在一旁做下,看戏似的旁观你慈我孝的祖孙相处。
苏晴嫣又恼又怒,频频朝身后看去。
两人目光相撞,几乎擦出火花来。
“晴嫣。”
苏老夫人分明闭着眼,却像已将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若你在祖母这儿还不能心静,那便回你的院子去吧。”
如今她是苏晴嫣唯一的靠山,哪敢反驳一句,垂头丧气的应了声“是”。
苏清欢美眸之中呈满挑衅,苏晴嫣含垢忍辱,只当自己瞎了眼。
苏老夫人身子虚弱,没支撑太久就沉沉睡去。
沉重的呼吸声如牛喘息,苏晴嫣得以松懈片刻,施施然走到苏清欢面前。
“我去看看给祖母的药准备得如何了。”
她俨然一副把自己当主人的模样,红唇微启:“你在这里照料好祖母,若是出了什么事……”
她话说一半,莞尔一笑不再多言:“总之妹妹注意即可。”
不欲揭穿她那多得可怜的自尊心,苏清欢降贵纡尊的抬眼瞥了一眼,一言不发。
苏晴嫣还以为自己扳回一城,抬头如一只高傲的天鹅,袅袅婷婷的走了出去。
屋外无声无息。
苏清欢静候片刻,确认隔墙无耳后,不紧不慢的起身上前。
厚重的帘子将卧房裹得像个蚕蛹,苏清欢脚步落地无声,轻轻掀开绣着百鸟朝风图的床帐。
苏老夫人的手腕露在空气之中,苏清欢轻手轻脚给她罢了脉,眉心不由拧紧。
尚未来得及深思,苏晴嫣去而复返,看见屋内情形之后心急火燎的上前组织:“你这是做什么?”
“嘘。”
苏清欢不慌不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姐姐小声些,可别打扰了祖母休息。”
苏晴嫣憋得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好在老夫人一心向着她,虽说苏清欢留下侍疾,她却视若无睹很少与她交流,倒是时时指点自己。
苏晴嫣这才稍感安慰。
于是她越发殷勤,事事不假于他人之手。
“祖母。”
苏晴嫣将汤药吹到温度适宜的时候,素手捏着勺子喂到苏老夫人嘴边,“晴嫣服侍你喝药。”
良药苦口,每日三碗苦药灌进肚中,苏老夫人的面色已稍有血色。
她吐出一口浊气,感慨万千:“这些药喝下去也不见成效,喝了倒不如不喝,免得折磨这一把老骨头。”
“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苏晴嫣皱起柳眉,佯装生气,“祖母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就被区区一碗药给难倒了。”
苏老夫人目光慈爱。
“到底是人老了。”
“祖母可不老。”
苏晴嫣仿佛朝嘴上抹了一斤蜜糖,字字哄进苏老夫人的心坎,“依我看,祖母如今比我还貌美呢,让我嫉妒的紧。”
明知她是在哄自己,老夫人也被哄的微微一笑:“胡说八道。”
苏晴嫣古灵精怪的眨眼。
祖孙二人其乐融融,一旁格格不入的苏清欢倒像是个外人。
不过如今她早已不执着老夫人的态度,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不置一词。
可偏偏苏晴嫣不安于室,眉目如波荡向她,笑意晏晏的问:“妹妹怎么不说话?”
苏清欢兴致缺缺,轻描淡写道:“我以为我不说话也无人会把我当哑巴,何况我留在此处是为了在祖母身边敬孝,孝心又不是嘴上说说就算的。”
苏晴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家,无话可说。
她恨恨的移开目光,心道且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说起来。”
苏清欢眼中似有星辰倒映,像是喜不自禁,“我看祖母这两日脸色好了许多,想必不日便能痊愈了。”
老夫人笑容渐淡,嘴角随着皱纹的纹路往下撇:“是吗?”
“自然。”
说此此时,苏清欢还是满腹意图。
那日她趁老夫人不备给她把脉,脉象微弱无力,乃是气血两虚之兆,却算不上什么大病。
可观苏老夫人的言谈举止,却像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一般。
两者天壤之别,她实在不得不怀疑。
本想轻描淡写的试探几句,却被苏老夫人半两拨千金的驳了回来:“我已是日薄西山,如今所愿不过是儿孙绕膝,有你们两人陪我,我心情大好,身体自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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