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肯去,我一定为我从前的傲慢无礼,向她三跪九叩地道歉!”
宋枝恍如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将侯府之女的自尊踩在脚下。
细长指甲狠狠嵌入自己的手心软肉,失魂落魄。
重复道,“求你们开门……”
学士府的小厮听出来者的慌意,差点拔出门闩放人进来。
想起今夜自家主母对外宣称是住在帝师府。
眉间皱出川字,委婉含蓄拒绝,“宋小姐,您的兄长乃是公主之婿,他若真得了病,自有宫中御医救治。”
“深更半夜的,我实在无法开门放您进去。”
推脱道,“更何况,我们夫人不在府上,您还是去请别人为宋驸马诊治吧。”
宋枝手心尽是深夜里铜扣的冰凉,手心出汗眼神没有焦点,无措地盯着前方。
转瞬间眼里满是恨意与狠厉,抓狂攥着拳头猛拍大门。
“你们夫人一定在府上,我乃西宁侯独女,是我父最喜爱的女儿,是驸马都尉的亲妹妹,更是安远公主的小姑子!”
“你怎么敢不开门?!”
“我知道了……你们夫人和宋琰是一伙的!”
宋枝崩溃后退了几步,她无人可求。
她亲兄长命悬一线,这件事情肯定和宋琰脱不了干系!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她唯独只有今天没去牢狱送膳食,唯独只有今天!她兄长就出了事情!
气得点头,好笑道,“好好好,你们所有人都在欺负我!”
“你们都巴不得我兄长出事,都希望宋琰能顶替我兄长的位置成为驸马!”
瞪着通红的眼睛,说不出是气愤更多还是无助更多。
眼角眼泪夺眶而出,“我已经没了亲娘,要是连哥哥都没有了。”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
小厮被外头疯魔的女子吵得睡意全无。
揉了揉眼睛,甩袖子绕过照壁,去燃着炭火的下房休息。
揣着手啐了口,“得亏没开门。”
“这种像豺狼一样的女人,就算我开了门也会给府里招祸害。”
“左右都是招祸害,还不如得罪狠了。”
府外。
宋枝凌乱站在夜风里,转身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随身婢女上前,准备将人扶起来。
低着嗓音弱弱问道,“小姐,那咱们现在去哪?”
宋枝双眸阴冷,抬手往对方脸上甩去,“你这个废物,我只是今日不得空,让你去送了一次膳食而已!”
满脸阴鸷,一字一句道,“你记住,要是我兄长死了,我就让你去给他陪葬!”
从地上自己爬起来,大步流星踩着矮凳上马车。
坐在车内利落抹掉眼泪。
宋枝双手紧攥着裙身,脑子里满是莫名就四肢瘫痪,还控制不了污秽物搞得浑身臭熏熏的兄长宋元清。
很快,她认清现实。
夜色里,一行人气压低沉不敢出声。
空荡荡的街巷只余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宋枝冰冷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去棺材铺。”
字字清晰落下话语,“去为兄长,挑副最好的棺材。”
随行在马车一侧的婢女吃惊,“可是小姐,少爷现在还没死……”
“都瘫痪成了脑子不灵清的废人,与其让他没有尊严苟延残喘地活到天亮。”
“不如,我亲自送他一程,把事情闹大!”
半夜清净,她不信自己大张旗鼓悲愤难当地去买棺材。
明日整个都城会没有人在背地里议论!
再如何,她也不想让宋琰好过!
谁让她母亲兄长都要死完了,而宋琰却还有机会顶替她的兄长,成为安远公主未来的夫婿?!
……
卯时末,学士府养在后院里的兔子出了窝,蹲在沾满露水的草丛里吃草。
云皎月不好赖床,在习惯性早起的林芙蕖起身后,也下了床。
两人一道梳洗穿衣,吃早膳。
烟景将半夜府里小厮的事情告诉云皎月。
后者稍稍抬了抬眼皮,脸上没多少神情浮动。
淡淡落下一句,“知道了。”
大早上,街道人群议论纷纷。
宋枝破罐子破摔,找了丧葬队伍满街扔纸钱,鞭炮声混着丧乐声连绵不绝,遮盖住所有人声。
队伍经过学士府门前时,宋枝还故意停了一刻钟。
程二捋袖子带着家仆去赶人,“宋驸马是西宁侯府的人,停灵在我们学士府干什么?”
“怎么?我们夫人昨夜不在府上,无法去给宋驸马看病!”
“你们就怀恨在心,想要大早上给学士府找晦气?”
程二故意嘶吼嗓音在抱怨。
企图寻求大众帮助主持公道,然而人声敌不过鞭炮的鸣放声。
没传进多少看客的耳朵。
李虎气急,直接往门口扔了一把碎银子。
民众们瞬间开始挤进丧乐队伍,埋首俯身在地上哄抢银两。
抬棺的下人们被挤得摇摇晃晃,一不小心肩上扛着的木棍滑落。
棺材落地砰的一声。
宋枝冷着脸,“都给我散开,散开!”
命人将民众们打退,“还不快把这些刁民都给我赶走!”
霎时,学士府门前乱作一团。
这番动静传进学士府院子里,霜商特地在房闼熏炉里加了安神香。
怕自己主母和林芙蕖被外头的声音吵得心神不宁。
云皎月鼻息间是屋内淡淡的香气,心平气和搅弄百合粥散热。
林芙蕖心里犯嘀咕,吃惊道,“那宋驸马怎么就死了?”
云皎月缓缓摇头,附和感慨,“人有旦夕祸福,生死之事真是难料。”
“皎月,宋枝怎么会在学士府外停灵?”
“难道……宋驸马突然去世的事情,和你有关?”
林芙蕖打量着云皎月白净秀气的侧脸,秀眉轻轻蹙起。
云皎月脸不红气不喘,“怎么会?”
放下勺子,水润杏眼明亮,“宋元清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死了,是老天开眼。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以置身事外的角度说道,“义姐,宋枝莫名起码停灵在学士府,在我看来完全是出自她的私心。”
林芙蕖悬着的心放下,只要闹出人命这种事情和自己妹妹无关。
她就安心了。
眨巴着眼睛,温柔问道,“是什么私心?”
林芙蕖微启薄唇刚问出口,瞬间羽睫轻颤打在眼睑一片阴影。
猛然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扩大。
转过身子正对着云皎月,“宋驸马身死,安远公主必会再嫁!”
“宋小侯爷和安远公主青梅竹马,又是嫡出,腿疾若痊愈,那便是公主择偶的最佳选择!”
恍然大悟,“宋枝……是不甘心?”
云皎月清亮眸子闪过一抹欣赏,点头予以肯定。
应声,“宋枝从前身份尊贵,现在因宋元清的死,她一切尊荣再无法似从前。”
“宋元清曾几何时风头正盛,踩在宋小侯爷头上许久。”
“身为宋元清的亲妹妹,宋枝她不会甘心看到宋小侯爷,顶替自家亲兄长的位置,成为实权驸马。”
林芙蕖担忧的情绪在眸底闪过,自己的义妹是宋小侯爷的恩人。
宋枝停灵在学士府门口。
外头不明所以的人,就极可能会将宋驸马之死,阴谋论到自家义妹和宋小侯爷身上!
握住云皎月的手,担忧,“皎月,你这可怎么办好?”
脑子瞬间想了许多,“好在昨日,你有命人分发棉衣和水果的义举。”
“外头的人,应该不会议论得太过分。”
云皎月莞尔一笑,绯红薄唇扯出温和笑意。
反将手心覆在林芙蕖手上,“义姐放心,外头的人,的确不会议论得过分。”
话音落下,林芙蕖怔住了。
这种话原本就是她说出来宽慰云皎月的。
可谁知道这话又几乎完完整整地从自家好妹妹嘴里说出来。
茫然问道,“你为何会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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