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岳父陆大人也不能幸免,被下狱了!”
云皎月闻言胸口陡然间发闷,激战与沾满双手的血腥,都没回荡在耳畔的这句话来得应激。
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缓过神,传来的是五日前的消息。
若今日她义父彻底失了势,难道是京都又发生了什么?
触恶的话,其实就是霍乱。
这种病,病变于顷刻之间,起病急骤,可卒然发作,上吐下泻,挥霍撩乱。
在现代它属于国际检疫传染病。
在霍乱大流行年代,患者最高致死率却可达百分之七十六!
不过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现代霍乱病死率已经降低到了百分之一。
“大齐国所处的朝代时期,要远远早于大流行年代。”
“换言之,致死率只会更高……”
云皎月紧皱眉头无法舒展,意识到这件糟心的事情后喃喃自语。
宋时年之子宋启明注意到云皎月心神不定,“这位就是皎月妹妹吧?”
云皎月颔首示意,“见过宋少爷。”
碍于外人在场,宋启明没介意自己有没有被称呼为姐夫。
他定了定情绪,下马问道,“京中来人跑死五匹马,带来了诏书,召皎月妹妹进京问诊。”
“我虽知道你医术不凡,但这病来势汹汹,传染极为迅猛。”
宋启明脑海中浮现京都传来的画像。
从袖子里抽出裁剪的纸张递给云皎月,拧眉道,“听说死于触恶者,会浑身失水,体液大差不差被排干。”
云皎月应声,“是。”
展开画像,“古书上说,触恶,也就是霍乱,还被称为蓝死病。”
“这种患者死后,皮肤不像我们大齐寻常人是黄色的,而是呈蓝灰色。”
指了指纸张上可怖的图案,“不仅如此,患者会随着生命体征的降低,体重严重下降,直至失去人形,状如骷髅,就像画上的这样。”
一般来说,要是在现代,她遇上了霍乱患者。
那肯定是走流程,给人服用口服补液盐或者口服钾片。
再开点多西环素、左氧氟沙星之类的药物。
以及具备抗肠毒素作用的氯丙嗪和黄连素,再不济,就来点蒙脱石散治疗。
当然治疗霍乱并不是一味吃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还要密切关注并发症,比如急性肺水肿、急性肾衰竭、低钾血症和低血糖。
这几种并发症,就算是其中听起来最令人觉得无关紧要的低血糖。
都有可能导致癫痫发作,失去意识乃至死亡。
“是怎样的古书?”
宋启明急得上前一步,握了握拳,“太医院院使拿触恶束手无策,大齐是头一次遇上这样恶劣的传染病。”
来回踱步,“京都人人自危,因治不了,只能一味杀尽和烧光。”
“不止病人直接被放弃了救治,连他们接触过的人或者物,都不能幸免。”
将挽狂澜于既倒的希望全寄托于云皎月身上。
表情凝重,“要是还能找到古书,或许能让人送回京都,让太医们多加研究。”
云皎月摇了摇头,她哪里有什么古书?
简体字医学书空间里倒是还有几本,但这种书就算给了,也没人看得懂。
思索片刻,“古书已经遗失,是游人记载来自各国的疾病汇总。”
“不过宋少爷别急,我可以凭记忆,将治疗触恶的各类方法写出来,这样能方便太医们有治疗的方向,能增减药材对症下药。”
想起霍乱在她的世界是起源于南亚。
笃定大齐霍乱突然爆发,是有心人特地从外头寻来的菌株。
只是……
这种传染病和西宁侯府有关系就算了!
和她义父怎么会有关系?怎么就被下狱了呢!
“义……不,帝师为何会被下狱?”云皎月腿脚站不稳,霜商及时扶住。
“难道九皇子食用触恶患者污染过的食物一事,和他有关?”
宋启明抿了抿唇,低沉嗓音落下,“九皇子由长瑾教导,他不常面见岳父。”
“岳父……是不满陛下下令的烧杀策略,在朝多次顶撞规劝,这才入狱。”
云皎月沉默了一会儿,不意外答案。
她义父独自在京都。
膝下两个女儿,一个初嫁,一个断绝父女关系远离权力中心。
他孤身一人,再没有任何顾虑和拖累,自然而然能做自己想做的臣子。
云皎月莫名心中虚空,好在无尽的空虚只是暂时。
亲眼看见文安公主的自戕后,她仿佛能坦然接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事情。
既然改变不了命运,那就只能尽人事安抚渐渐翻不起涟漪无力的情绪!
只希望回京后,她还能再见一面自己的义父。
……
京都。
阔别已久,记忆中繁华的京城没来得及模糊。
隔着城门几里,呛人鼻息。
能瞧见占据半空的黑烟从不同地方升起,四处都是焦味。
村民荒废田地,不敢出门,视线所及处杂草未除。
经过百药村,村民们连银钱都不赚了,心惊胆战躲在家里。
不停拿艾草熏遍每个角落。
连鸡笼猪圈这种地方都没放过。
“霍乱弧菌在干燥的情况下,能存活一个时辰,在贝壳和鱼类表面能存活一至两周,当然如果有合适的生存条件,这种弧菌可以存活一年。”
云皎月在马车里奋笔疾书,写了整整一本有关霍乱的内容。
正和祁长瑾介绍霍乱弧菌存活时长,后者愣了愣。
微突的喉结滚了滚,“一周?”
云皎月刚开始还没缓过神,不理解男人的茫然处。
而后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古人没有一周的概念。”
“其实一周是七天,你就当正常情况下,霍乱弧菌能在贝壳和鱼类的表面存活七至十四天就行。”
云皎月极其庆幸当初郑贵妃设了个局,让九皇子患上黄疸型肝炎。
黄疸型肝炎和霍乱,都属于肠道传染病。
只不过前者是病.毒引起,后者是细菌引起。
她给九皇子灌了那么多药,身体多多少少会产生抗体,不至于很快丧命。
祁长瑾和云皎月又说了几句话,准备单独去见崇明帝。
禀告永旺县所发生的一切。
掀帘子下马车前,云皎月拉住躬身离开坐垫的祁长瑾。
郑重嘱咐,“触恶这种病,基本是通过患者和带菌者的粪便、排泄物污染水源或污染食物后传播。”
“若宫中的食物也被污染……届时,可以让陛下彻查宫中水源。”
祁长瑾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女人手背。
入宫后,他不知还要和被押送入京的宁顾行进行多少个来回的口舌之争。
在安全出宫前,他不能保证崇明帝不会因文安公主的死而迁怒。
抛开一切担忧,“我会让陛下彻查。”
清隽面容如玉般没有阴霾。
只是低头间有些不舍,抿唇捏着女人的手背,落下一吻。
温声道,“医者不自医,你一切当心。”
“要是遇上什么难事不便处理,我一定立即到你身边。”
马车行至城门外不远。
祁长瑾下了马车,转而骑了随行的快马入京。
云皎月半掀的帘子垂下,靠在方枕上闭目养神。
膝盖上放着的是厚厚一叠关于霍乱的医学知识,出声唤着外头的马车夫。
落下一句,“去惠民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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