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没有回答陆沉的话，只是说，“感冒好了就回方城吧，下次秋天过来，慢慢过渡到冬天就好了，你现在身子还不适应，会扛不住。”
不等陆沉有反应她又说，“看这几天打电话找你的人挺多，赶紧回去处理吧。”
陆沉抿着唇，“我不回。”
停顿几秒，他补了一句，“除非你跟我回去。”
姜棠砸了一下嘴，点点头，“我会回去，但不是跟你，也不是现在。”
最起码要等她的伤好利索才行。
陆沉一听马上说，“你什么时候回，我等你。”
“不用。”姜棠说，“不用你等。”
她语气温和，不像是闹别扭，更没有赌气，“陆沉，说实话，就算没有那场车祸，我也是要离开的，我就没想跟你有一辈子。”
陆沉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之后嗯了一声，“我感觉到了。”
那些抓不住她的感觉，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预料，她要走，而他留不住。
姜棠说，“从前在你身边，我是受了一些委屈，可是后来我想，我在你身上也得到了很多。”
在筹谋离开陆沉的时候，她把所有的钱都转移了，那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一个数字，这怎么能不算是一种收获。
她最缺的就是钱，有了足够的经济支撑，以后她才能安心的做自己。
所以这一场婚姻，有舍有得，也算公平。
她说，“你不欠我，至于我，不管你怎么想，陪了你两年，我有付出，自认也不算亏欠。”
之后她帮陆沉就盖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时间不早，你好好休息，我帮你看着药水，打完了叫你。”
她将轮椅转了个方向，不看他。
陆沉了解她，她摆出这个样子，就是话题到此为止，不再想听他继续那些无意义的话。
他想去握她的手，可手抬在了半空，停顿几秒又慢慢放下了。
强子是陆沉药水打完了才回来的，他也挺累，哈欠连天，“完事儿了？”
他弯下腰盯着仔细的盯着陆沉，“烧退了，可这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
陆振亭说，“我脸色也难看，赶紧走吧，大晚上的折腾出来，谁脸色都好不了。”
他这么说，强子也就没再问，几个人出了医院上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公鸡的打鸣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一路上陆沉恢复的挺好，之前需要搀扶着上车，回来已经能自己下车，甚至还能给姜棠搭把手。
几个人刚进屋，姜棠的电话就响了。
她摸出来看了一眼，是江之行。
这么大清早的，以为他有事儿，姜棠赶紧接了，“怎么了？”
她边通话边朝屋子里走，江之行问，“你早上出门了？”
姜棠挺意外，条件反射的朝着外边看，“你怎么知道？”
陆沉站在小厅里，转头看她。
姜棠脸上带着自觉的笑意，等了会儿又说，“那你起来的可挺早。”
她回了房间，临关门的时候说，“昨晚出去的，有人生病了，去医院看病。”
门关上，强子没忍住，压着声音开口，“电话那边应该是江之行。”
他又看向陆沉，“有人生病了，她连你的名字都不想提。”
陆沉斜了他一眼，强子笑了笑，“别生气，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陆振亭把火炉点上，压了柴在上面，让屋子里暖一点，“好了好了，你也折腾半宿，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一把老骨头还大半夜起来跟着遭这罪，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他说完回了房间。
强子抬手在陆沉肩膀上拍了拍，推门离开。
小厅里只剩陆沉一个人，他兀自想了几秒钟，然后脚步一转走到姜棠房门口。
虽然很不齿自己的行为，但他确实是下意识的贴在门板上听了听。
姜棠和江之行的通话还没结束，床铺离着房门较远，声音传过来弱的很，听不清聊了什么，但偶尔能听到有笑声。
陆沉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后还是转身回了房间。
……
二丫结婚这天，姜棠一大早过去帮忙。
女方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来了，正洗洗涮涮，准备中午的宴席。
姜棠跟二丫进了房间，二丫眼睛笑弯弯，“是不是结婚都这么热闹？”
她说，“外面天还没亮，我妈就把我叫起来了，我都没睡醒。”
姜棠笑了一下，“结婚都是要早起的，因为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
她开始给二丫化妆，“就比如你，要提前打扮的漂漂亮亮，做你的新娘子。”
房间外也热热闹闹，人多，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
姜棠有点不受控的想起了自己嫁给陆沉那天。
那天穆家要说有多热闹，其实并没有，穆长颂和许云舒态度懒散，很明显谁都没拿她当回事儿。
但要说不热闹，也没有，毕竟来了那么多不知内情的人，恭喜话也是一句接一句。
那天她也是早早的被叫起来，穆长颂叫了造型师到家里，掐着时间给她做造型化妆。
当时许云舒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忍不住的念叨，说不知姜宁结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姜棠并不是专业的，简单给二丫化了妆做了发型，也就差不多了。
家里换了红被子，二丫像模像样的坐在上面等着。
她母亲过了一会儿端了两碗面进来，一碗是给姜棠的，“一大早上折腾你，实在是我们一把年纪，脸上也没抹过啥，一点都不懂。”
姜棠笑着，“不碍事儿，不折腾。”
吃面的时候外面来人了，房门被打开，强子站在门口，贼兮兮的往屋子里看，“快给我瞅瞅新娘子。”
二丫赶紧捂着脸，“不给看，不给看。”
笑闹的空档，姜棠看到了江之行，他刚进门，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
这边结婚没那么多规矩，江之行跟强子都进了小房间。
强子故意打趣，“哎呦喂，我看看这是谁呀，谁家的姑娘居然长这么漂亮？”
二丫嘻嘻笑，“姜姜给我化的，好看吗？”
强子点头，“好看好看，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家爷们儿来了不得整一愣啊。：”
二丫又看江之行，江之行点头，“你本来长得也好看。”
二丫高兴的不行，吃面条都生龙活虎了。
男方那边比预计的时间来的要早，二丫母亲听到之后还挺意外，扯着嗓子问外边，“真来了？不是说快中午才到吗？来这么早，饭还没做好啊。”
外面的人回应，“村口那边都放炮了，肯定是来了，没事儿，又不是大操大办，就两家人凑一起吃个饭，没那么多讲究。”
没一会儿男方家租的车开了过来，男人换了身新衣服，没了之前的拘谨，也是喜气洋洋。
他快速进门，看到二丫就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大家推着他坐在二丫旁边，把俩人的手放在一起。
姜棠在群人中看着，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她结婚那天，陆沉并没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接亲，他迟了两个多小时，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也没有精心打扮，只糊弄一般的换了一身衣服。
他甚至没觉得自己过火，没有歉意，只说自己睡过头了。
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姜棠还在他身上闻到了明显的酒气，很显然，他昨天晚上在外边浪了。
原本接亲该走的流程一样没走，他前前后后在穆家停留了不到十分钟。
如今这场婚礼虽说一切从简，可姜棠却觉得比她那个时候要热闹幸福多了。
小房间进来的人多了起来，大家打趣新郎新娘。
姜棠在这个空档一转头，看到江之行走了出去，找了二丫的母亲，给了个红包。
二丫母亲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塞回给他，说什么也不收。
姜棠犹豫一下也出去，按住二丫母亲的手，“收着吧，大家跟二丫关系好，沾了她的喜气，给点彩头是应该的。”
二丫母亲眼睛都红了，手里的红包摸上去厚厚的，肯定不少钱。
她说，“二丫以前一直被人欺负，村里有一个算一个，真没想到还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
她摩挲着红包，说今天晚上会把这钱一分不少的给二丫，用以两个小两口以后过日子用。
这边还在说着，一旁的门开了，冷风顺势灌进来。
姜棠和江之行同时回头，来的是陆沉。
陆沉看到俩人在一起也是一愣，而后视线落在二丫母亲手里的红包上，多停留了几秒。
强子看到他就走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这么晚。”
他顺着陆沉的视线看过来，眉头皱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人很多，二丫母亲又去忙了，姜棠没再凑到那房间去，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呆着，江之行在她旁边。
等了一会儿，强子来了，叫江之行去吃喜糖。
姜棠说，“帮我拿两块，我也跟着沾沾喜气。”
江之行这才转身离开，强子过来站在他的位置上。
姜棠说，“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强子笑着问，“你跟姓江的在一起了？”
他又瞟了一眼外边，“俩人合包一个红包，这是情侣才干得出的事儿，你们俩这是官宣了？”
姜棠瞬间恍然，总算明白刚刚陆沉看过来的神色为何是那样，带着不敢相信，又有一点果然如此。
她没解释，只是岔开话题，“你老婆孩子呢？”
强子撇了一下嘴，“不说那就是承认了。”
他语气复杂，“江先生也行，家世好，人品不错，长得又好看。”
只是，他视线落在人群里的陆沉身上，“可怜了我兄弟陆沉，巴巴跟过来，一点用都没有。”
姜棠没说话，等江之行拿了糖果回来，强子也就转身走了。
他走到陆沉身边，不知说了什么，陆沉点下头，强子拍了拍他胳膊，像是在安抚。
虽说只请两方亲戚，但二丫家这边来的人也挺多。
热闹是热闹，但也挺吵，抽烟的人多，空气也不太好，有些呛人。
江之行看出了她的不舒服，弯下腰来，“这边还要忙好一会儿，要不我们先回去休息？”
俩人一起出门，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陆振亭来了，大门口那边还站着阿瑶。
陆振亭一脸的不耐烦，大概率是阿瑶追着过来，问了他什么问题。
阿瑶没进院子，主要是她抹不开那个脸。
她虽不是本村的，但平时也没少欺负二丫，她站在院门旁，探着头往里看。
姜棠和江之行跟陆振亭打了招呼，往出走，正好跟阿瑶碰上。
阿瑶看到江之行赶紧凑了过来，“姓江的，我刚刚去你家找你，你不在，你怎么来这了？”
她又问，“你不会跟二丫关系也不错吧，那女的脑子不好，你还跟她往一起凑。”
江之行冷脸看她，“你来干什么？”
他向来绅士，但实在是忍不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还不清楚？”
他说，“你要是不清楚，下次我就去找你舅妈，让她好好管管你，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
阿瑶面色一变，江之行又说，“你舅妈如果也听不懂，我就去找你爸你妈，问问他们是怎么教你的，明知我有女朋友还上赶子倒贴，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说完他微微俯下身去牵姜棠的手，说，“姜姜你相信我，我可看不上她。”
姜棠没办法想像江之行是做了多大的心理斗争，才能对着一个女孩子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不过看阿瑶变了面色，她也挺高兴的，于是也就配合着嗯了一声，“我知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毕竟你眼光这么高，一般人确实看不上。” 阿瑶脸色胀红，还有点气急败坏，看那样子是张嘴想回怼姜棠。
江之行先一步开口，“以后离我远点，我女朋友但凡跟我闹脾气，我都算到你头上。”
他似乎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带着姜棠离开。
出门右转，姜棠余光一瞥，本来是想看阿瑶的反应，结果正好看到陆沉站在二丫家房门口。
刚刚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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