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当然没提早跟江之行回家，倒也不是她直接拒绝，而是公司这边突然有事儿。
项目部的经理过来，说是楚家公司来人了。
跟楚家合作的项目并不是江之行负责，“来就来了，方总不是在公司，去叫他就行。”
经理尴尬了一下，“那楚总说想要见顾特助。”
顾念安有些意外，“我？”
想了想倒也能理解，毕竟他们俩人算是认识，当初签合同，她也跟着方书宴过去了。
她嗯一声，“行，那我马上过去。”
江之行眉头微蹙，“这项目跟你又没关系，让老方自己去应付，不用你卖他面子。”
“没事。”顾念安说，“毕竟都是认识人，见个面也应该。”
她朝外边走，“在会议室？”
项目经理赶紧说是，也跟着她出来，“方总已经在那边了，直接过去就行。”
顾念安点了下头，快步走过去。
楚玄只带了一个助理过来，经理也没说他来了多久，顾念安到的时候他和方书宴聊的已经不是工作了。
看到顾念安，楚玄笑着点头。
顾念安坐在方书宴旁边，还是规规矩矩的叫，“楚总。”
楚玄说，“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用这么严肃，叫学长就好。”
然后他又说，“上次聚餐没见你，当时在忙？”
之前两家公司的项目部聚餐，正巧赶上顾家那边烂事一大堆的时候，顾念安想着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饭局，便没出席。
她没想到楚玄会记着这事儿，还专门点了一下。
顾念安赶紧说，“对，那天正好家里有事情，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顾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楚玄自然也是知道的，又联想起最近顾家发生的事儿，他叹了口气，“听闻你爷爷出院了，我在医院认识一些专家，若是有需要可以说一声。”
顾念安先道了谢，然后说，“目前看着是只要静养就行，应该不太需要治疗，人嘛，年纪大了毛病是会多一点，有时候医生也没办法。”
楚玄点点头，“是这样的。”
从顾念安来了后方书宴就不说话了，他双手交叉放于身前，面上始终带着官方的笑意，眼睛在顾念安和楚玄身上来回转。
这么又聊了一会，就有同事敲了会议室的门，“顾特助，江总那边有份文件说有些问题，方便过去看一下吗？”
顾念安一愣，赶紧回应，“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挺不好意思的看着楚玄，“楚总，我那边有点事情，要先去处理。”
“去吧。”楚玄说完又对上方书宴，“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他随后也告辞。
几个人一起从会议室出来，顾念安先送楚玄到电梯口。
她没跟着下去，只等对方进入电梯下行后，转身要去江之行办公室。
结果这么一转身，就见江之行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站着，俩人距离有些远，但也能看得出，他就是在直直的盯着她。
顾念安快步过去，走到跟前的时候笑了一下，“怎么还站在这里等了？”
她越过江之行进了办公室，朝着办公桌那边走去，“哪份文件有问题？”
办公桌上正好有一份翻开的文件，她拿过来看，然后又放下，这文件根本不是她负责的。
顾念安又问了一句，“到底是哪个有问题？”
话刚说完，江之行就从身后贴过来，把她抱在怀里，“那个楚玄，他为什么要见你，你们聊什么了？”
顾念安赶紧推他，“别闹，一会儿有人进来看到了。”
江之行揽着她的腰，要说多么亲密，倒也没有，但确实还是不太方便被人瞧见。
他没松手，只是说，“一般人进来是要敲门的，没事。”
接着他又继续问，“那个楚玄，你们俩之间关系很好？”
顾念安很无奈，握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掰开后朝一旁退了退。
她说，“没有多好，只是认识而已，而且他也没有非要见我，只不过来了觉得不打招呼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毕竟之前跟公司这边对接，我都是有露面的。”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着江之行，“介意？”
江之行转身靠着办公桌，“也不算介意，好奇吧。”
确实是好奇，他见过楚玄，那时候楚玄还没正式进入楚家公司，他爸提前带他在一场酒会上露脸。
两家公司没来往，便也没有打招呼。
后来空歇的时候，他在后花园看到了楚玄，当时他在打电话，大概率是跟他那个时候的女朋友。
应该是对方主动打过来的，他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带了些不耐烦，说他在忙。
也不知对面聊了什么，他只敷衍了两句脾气就上来了，说如果受不了就直接分手。
江之行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赶紧又退开去。
虽然只那么几句，但是也能窥见一些，楚玄这个人在情感中应该是占主导位置的，带了些优越家庭所给予的骄傲，或者是那么一点自负。
所以江之行挺好奇，顾念安跟他仅仅只是认识，或者说脸熟一些，真不至于他过来一趟还要专门点名想要见她。
这不符合他给他的印象。
顾念安可不知道那么多，就只是笑着说，“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人家只是懂礼节而已。”
江之行扯了下嘴角，“估计是吧。”
通过这么一打岔，两人再没提早点回家的事儿。
一直等到下班时间到，他们去外边吃的饭。
本是想吃完饭回家，结果饭吃一半，江之行的电话就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两秒后接了，“怎么说？”
那边说了两句，他一愣，然后嗯一声，“行，我知道了。”
随后电话挂断，他抬头看顾念安，“你爷爷出院了。”
顾念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爷子？”
她又说，“什么时候？”
江之行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刚出院，他们才从医院离开，车子应该还没开到家。”
顾念安慢慢皱眉，她今天在医院看老爷子的状态，不说是在等死，但以后应该也差不多就是那个状态了。
这个时候出院，可以说顾家是做好了别的准备了。
江之行说，“看来顾家那边是放弃了。”
接着他又说，“只是不知道财产这一块他们是否达成了共识。”
顾念安犹豫一下，继续低头吃饭，“算了，这是他们自家的事，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插手。”
江之行一听就笑起来，隔着桌子探手过去捏了一下她的脸，“外人？那也就是说，现在是我们家的人了。”
顾念安没看他，“瞎说，我明明还是我自己。”
……
如江之行所说，顾家那边确实是放弃了。
老爷子回到家的第二天夜里就咽了气。
顾念安是一大早接到顾方全的电话才知晓的。
电话里顾方全语气哽咽，听起来很是伤心。
顾念安态度淡淡的，只说自己知道了。
在顾方全面前，她懒得装。
挂了电话，她起床洗漱。
江之行已经起来了，在给小猫添粮食。
顾念安大着声音，“我一会儿要回一趟顾家老宅，我爷爷昨晚没了。”
这个事情江之行还不知道，闻言一愣，等了会儿过来，“什么时候没的？”
“昨晚。”顾念安说，“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晚点下葬的时候，你过去露个脸就行。”
但是她作为晚辈是要回去守丧的。
江之行说，“不差这一次，我也跟你回去看看。”
俩人早饭也没吃，收拾完就直奔顾家而去。
路上的时候，顾念安刷到了顾家发的讣告，讣告上自然说的都是漂亮话，说老爷子是夜里悄无声息走的，很安详，没遭罪。
这话也有可能是真的，老爷子的状况很可能没了氧气支撑，人就处于昏迷状态，最后睡梦中直接走了。
至于说很安详没遭罪，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又或者不愿意承认。
车子开到顾家，这时候人还不多，院子里搭了灵棚，老爷子被放在冰棺里，停在灵棚中。
几个顾家的小辈跪在灵棚外烧纸，披麻戴孝。
顾念安第一眼看到的是院子里的顾方全，顾方全站在一处没人的地方抹着眼泪，似乎很伤心，看起来就像个大孝子。
她直接奔着顾方全过去，走到跟前就说，“我给阿锦打了电话，他今天的飞机，应该晚一点到。”
顾方全赶紧抹了抹眼泪，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了一句，“你妈回来吗？”
“她就不了。”顾念安说，“你又娶了新老婆，爷爷没了，披麻戴孝也应该是你的新老婆，我妈回来名不正言不顺，又容易让你的新老婆吃醋，她就不露面了。”
顾方全抿着嘴，没有说话。
顾念安适时转头四下看了看，“你的新老婆呢？”
她问，“还在医院？”
顾方全垂了视线，好一会儿才说，“还在医院。”
他声音很低，这一次语气里的难过不像是装的，他说，“孩子没了。”
顾念安一愣，“没了？”
她赶紧又问，“什么时候没的？”
顾方全抹了一把脸，“我刚接到医院的电话。”
顾念安只以为孩子是没保住，挑了一下眉头，官方回应，“那挺可惜的。”
结果就听顾方全说，“她在这个时候选择把孩子弄掉，可真是铁了心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抬眼看顾念安，“我为了她落到这种地步，她可真是心狠。”
他说，“她要跟我离婚。”
哦，原来是这样。
顾念安收起刚刚的想法。
之前顾方全站在这里抹眼泪，她以为他是装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不过他并不是为了老爷子的死而苦，纯粹是被那女人气的。
那女人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把孩子弄掉，想来是老爷子身后财产这块，顾家已经达成了统一。
大概率顾方全分到的并不多。
至少跟那女人现在手里有的比不了，所以权衡一下，那女人决定跟他划清界限。
辜负真心的人，就应该下场凄惨。
顾念安心情一瞬间就好了，同时也明白为何他刚刚提起程莲霜。
这是还把程莲霜当退路。
想的挺美。
顾念安又转身回到江之行跟前，“我去那里边祭拜一下，你就不用过去了。”
虽然说俩人订了婚，名义上江之行也算是老爷子的晚辈，正常是要祭拜的。
但顾家这些人，实在没必要这么给他们脸。
顾念安进了灵堂，灵堂里摆满了花圈，冰棺前面也放了火盆，大先生正在那儿跪着烧纸。
他的眼泪也是噼里啪啦的，但想来他应该确确实实是装的。
真的孝顺，就不可能把老爷子接回来等死。
顾家还是有家底子的，撑着老爷子到自然咽气的钱还是拿得出的。
这些人明显就是不想费那个事儿，才选择了最快捷的方式。
看到顾念安进来，大先生又往她身后看了看，很明显是在找江之行的身影。
但是没找到，他也能理解，随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来了。”
顾念安走到冰棺旁，老爷子的遗体上盖了一层黄布，上边画的似乎是符咒，让人也看不太明白。
大先生直接把冰棺打开，掀开了黄，“你爷爷走得很安详，睡梦中走的，原本我是留在他房间照顾的，但他不声不响，我确实也没发现。”
老爷子面色泛青，瘦的脱了相，致使嘴巴微微张着，看着有些恐怖。
顾念安嗯了一声，客客套套的说了句节哀，弄得她好像不是顾家人一样。
随后冰棺合上，顾念安跪下给烧了点纸。
等着她再站起来，就听大先生说，“你爷爷走之前，我们已经把家分好了，也不知你爸有没有跟你说。”
“没说。”顾念安开口，随后又补一句，“不过你们分家也不需要通知我，你们看着办就好。”
她这么说一句，大先生明显就松口气，点点头，“好。”
顾念安从灵堂出来，一抬眼就见有车子开回来，停在大门外，司机先下车，去后备箱拿了个轮椅，又帮忙开了后车门，抱着个人下来。
是顾念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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