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禁卫军分列两侧，少年帝王长身玉立，被众人簇拥着缓步而来。
正在换班的白月卿，见所有人皆跪伏在地上，一时却愣在原地。
而叶子慕有些僵硬的迈着步伐，直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
白月卿早就在之前的登基典礼上，远远的望见过叶子慕，月华风貌，仙人之资。
如今突然见了，却愣了良久，才突然反应过来。
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引得叶子慕身后的内侍都笑了。
“臣白月卿，拜见陛下。”
“抬起头来。”
叶子慕清冷威严的声音传来，白月卿垂着头，身体俯的极低：
“臣不敢直视天颜……”
“朕恕你无罪。”
白家早已没落多时，白月卿这些年也是活的小心翼翼，见皇帝坚持，他也只好缓缓抬起头来。
手心的汗沁出一层又一层，面上却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对上叶子慕的目光。
只是他不懂，面前的这个少年帝王，为何眼中突然生怯，那转瞬即逝的错愕到底意外什么。
“陛下……”
叶子慕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微红着眼尾，良久才缓声问道：
“朕赐你个名字可好?就叫潋滟……”
潋滟?
白月卿不喜欢这个名字，白家世代忠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臣白月卿。”
叶子慕微扬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并不在乎他的无理，也不强求：
“罢了，原也是你不配的。”
说罢，叶子慕眸子暗了暗，转身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离开。
“从今天起白月卿就是朕的御前侍卫，安排好。”
……
我叫白月卿。
那是我和陛下的初见，那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只觉得陛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自那次以后，我便被调到了陛下身边。
陛下登基之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以为能做皇帝的人，必然是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走来的。
但慢慢的我发现，陛下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成堆的奏折压在案上，偶尔陛下也会和我讲一些以前的事情，说六皇子是如何欺负他的，说中秋节他总是找宁安公主要月饼吃。
我只站在一旁默默听着。
这其中许多事我并了解，挺陛下的讲述，宁安公主同苏家二公子，似乎有些情谊。
苏家二公子生死未卜时，宁安公主还曾请旨赐婚，不过被拒了。
听说，后来的宁安公主，还是一头撞死在了苏二公子的衣冠冢前。
这世上就不存在完美的事情，慢慢我发现，好像宫里的人都很怕陛下，但独我不怕。
陛下是个很好的人，他会让我守在殿内，会给点心吃，甚至会带着我一起用膳。
慢慢的，陛下教了我许多东西，骑马打猎，读书写字。
哦，还有丹青。
其实我不喜欢作画，但是陛下喜欢。
没关系，陛下喜欢就好。
陛下最喜欢教我练枪，御书房里挂着一支红缨枪，从来没人动过。
而我也从一个小小的禁卫军，官拜正二品左翼前锋营统领。
陛下念及白家无人，底子薄，大手一挥又赐了铸钱币的权利。
众人虽背后总是说些不堪入目的话，但人前却还得恭恭敬敬的，称我一句白统领。
当然我并不在乎这些。
我最喜欢伏在龙椅旁，看陛下。
有时陛下奏折看的入神，我忍不住扯着龙袍的一角，轻唤了一声陛下。
陛下也从不恼火，只是拍着我的脑袋，让我莫闹。
陛下待我可谓是十分纵容，有时我觉得，就算我想要这天子之位，陛下都见得会生气。
当然，我对这些都没兴趣。
偶然一日我听人说，御书房那红缨枪是陛下十分重要人所赠，说是无人能动。
重要之人？
还能有我重要不成？
我偷偷将红缨枪拿了出来，正练的开心。果然不出一个时辰，陛下就带着乌泱泱的人前来。
见陛下眉头紧缩，我心里打鼓，怕陛下真的生气了。
膝下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陛下面前，双手将红缨枪举到陛下面前。
却不想陛下沉默良久，直接将红缨枪赐给了我。
从那一刻起，我的世界了便再没有是非对错，陛下就是我心中的正义。
偶尔陛下也会看着我突然出神，那时我还不知道，陛下在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
我以为阻挡我和陛下的，是世俗。
后来我知道，原来不是陛下喜欢丹青，喜欢红缨枪……而是这一切都是那人教给陛下的。
而我……则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陛下从不吃橘子，我以为是陛下不喜欢，可我明明看见，陛下哭着在一个灵位前准备了好多。
他说：我只吃你替我剥好的。
……
白家世代忠良……
罢了，罢了……
我没资格做白家人……
这辈子受尽帝王恩宠，不让我经半点风霜雨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
只是……
“陛下……我死了，你会难过么，会比那个人死了还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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