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进国公府十来年，竟不知那老虔婆会医术。”
黄氏捏着鼻子，看戏似地看着周氏在院子里翻翻找找。
林柏不知道周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忙跟了出去，劝道：“娘，你哪里识得什么草药，要不咱们还是回去给我爹换衣服吧！”
周氏蹲在雪地里，头都没抬地道：“谁说我不认识草药？我娘之前在药铺里当杂工，我可是跟着去过的。”
周昌揣着手站在门口，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翠花不明所以，撞了撞他的胳膊问道：“你笑啥？”
“我姐五岁就被我爹卖进王府去了，她什么时候跟着我娘去过药铺？
就算她真的跟着我娘去过药铺，当时也只有三四岁，她能识得什么草药？”
王翠花撇着嘴，忍不住摇头道：“看来你姐真是疯得不轻。”
周昌说的没错，周氏根本不认识什么草药。
可有一味药，她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她进王府的第十个年头，她爹把她们家仅有的两间破草屋也输掉了。
她娘绝望之下，寻了断肠草吃下。
等她得了消息，匆忙赶回去的时候，她娘的身体都僵硬了。
关于她娘那场潦草的丧事，她完全不记得了。
可断肠草的样子，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虽然她因为中蛇毒，记忆回到了十四岁的时候。
可十五岁发生的事，竟也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周氏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找着断肠草的时候，大房住的草屋正往外冒着袅袅热气。
杜英娘在林昭昭的空间里囤了几十盖帘的馄饨。
见汤锅里的热水“咕噜咕噜”地烧开了，她动作麻利地下了两盖帘的馄饨。
林星河见状，着急地围在杜英娘身边问道：“娘，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馄饨啊？我饿了，现在就想吃。”
杜英娘笑着看向林星河，柔声道：“你且再等等，还没好呢！”
说话间，赵清月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把洗干净的菜递给杜英娘，压低声音道：“娘，周氏正在她们的院子里挖来挖去呢！”
杜英娘接过菜，拦腰掰成两段扔进锅里，说道：“只要她不来咱们这儿挖，姑且就不管她。
清月，你去把门窗都关好，咱们准备吃饭了。”
说完，她又拿出装葱头油的小罐子，舀了一勺放进汤锅里。
汤锅里滚着白色的馄饨，碧绿色的青菜，再加上香喷喷的葱头油，小小的草屋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还在院子里苦苦寻找断肠草的周氏动了动鼻子，可怜巴巴地望向大房住的草屋。
她伸手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嘴里念叨着：“快找快找，找到断肠草，毒死了这些人，郡主就能让我回去了！”
林柏站在草屋门口，听着林鹤堂越来越歇斯底里的叫骂声。
又抬头看向趴在雪地里扒拉个不停的周氏，心底升起一阵阵烦躁的感觉。
他一脸怒容地看向懒洋洋靠在一边的林杨和林松，声音严厉道：“爹娘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就不能帮着做点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林松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心安理得地靠了回去。
林杨坐直身子，皱眉道：“二哥，瞧你这话说的。下午我不也背了爹好久？我现在后背还疼呢！”
林柏急道：“我的背也疼！可爹现在瘫在那儿，总要有人照顾吧！还有娘，这么冷的天在院子里找什么草药。
她要是冻病了，可怎么办？”
林杨似笑非笑地瞧了林柏和林松一眼，说道：“二哥，爹平时最疼你了，现在他瘫了，肯定想要你照顾啊！
至于娘那边，不是还有四弟吗？只要四弟去哄上几句，娘保准进来。
我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只能搭把小手。”
林杨说完， 闭上眼睛往墙上一靠，不再理会林柏。
林松听林杨这么说，焦急地指着喉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就是不肯动弹。
林柏气闷，粗着嗓子道：“不能说话，你就是用手比划，也要把娘带回来！还不快去。”
林松见林柏脸色铁青，只好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缩着脖子朝周氏走去。
周氏手里拿着根小木棍，无头苍蝇一般在地上扒拉。
突然，她瞥见雪底下似乎有一抹黄色的影子。
她心里一喜，正要上前，一只大脚却准确无误地踩在了那株瘦弱的小草上。
周氏目光一冷，缓缓抬头。
就见一个头发蓬乱，脸色憔悴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先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刚要伸出手来比划，却见周氏挥着木棍就朝他打了过来。
林松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周氏的打。
他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手背，一脸错愕地盯着周氏。
周氏挥着小木棍，气急败坏喊道：“你这哑巴，踩着我的草药了！还不快滚！”
哑巴？
他娘叫他哑巴？
林松脸上的神情由错愕转为委屈，他眼泪汪汪地扁了扁嘴，一边抹眼泪，一边冲回草屋。
看着林松气鼓鼓离开的背影，周氏冷哼着又补了一刀：“这哑巴还挺矫情！”
这下，林松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扑到角落里，无声地抽噎个不停。
林松走了，周氏终于如愿以偿地挖到了那颗断肠草。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棵草捧在手心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也太小了些，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药翻所有人？”
可一时之间，这里也没有第二颗断肠草，周氏只好勉为其难将那颗瘦瘦小小的断肠草在雪上蹭干净，然后晃晃悠悠地进了草屋。
草屋正中有一处火塘，火塘上架着一口还算干净的破锅。。
此时，那破锅里的水正好烧开。
赵言心第一个上前，正想给自己的水囊灌些热水，周氏却动作迅速地将断肠草扔了进去。
看着瞬间变成黄绿色的水，赵言心气得拔高声音喊道：“你把什么脏东西扔进去了？
这样我们还怎么喝水？”
周氏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冷冷道：“平时你怎么喝，现在就怎么喝！再说了，我加的可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你喝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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