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姝才知道,晏不是全靠灵气存于世间,他还靠着人们给他侍奉的香火,人们心中对他的崇敬,人们对他的感激。
靠着这些功德,继续修炼,即便是这世上再无灵气,那他也不会消失,他会靠着积累功德,继续存活,直到修成正果。
可正当一切都觉得正在慢慢变好时,人类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历经多年,因外国侵略战争,无名山下周围的小村落,好像开始大批量的迁移。
本来还算繁华的无名山,只剩下几十人在了,他们组织成了一个新的村落,名为永兴村,寓意是希望这个村子永远兴旺。
他们……好像很少来山神庙祭拜了,香火一直不断的山神庙,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时候隔上几天,才有人过来烧上一炷香,再后来变成一个月一次,然后一年一次……
晏似乎在人们的心中变得越来越不重要,有人开始渐渐遗忘了这个山神的存在。
白姝看着日复一日布满灰尘的山神庙,她会偷偷的去打扫干净,她每日都很难过,在害怕。
害怕晏没了这些香火的供奉,会像其他的大妖一样,消失在这世上,不被人记住,就像是从未出现过那样。
好在晏的修为很高,他不是普通那些纯靠灵气滋养的大妖,他因为时常帮助人们。
所以满身的功德,他还是那个很厉害的大蛇,可白姝知道,晏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风采。
白姝依然还是靠着晏的修为活着,尽管, 白姝并不想拖累晏,但她好像很舍不得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说不打仗了,人界的秩序开始渐渐的好了起来,人们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可有一天……
一群人过来将山神庙的神像给砸落下来,他们嘴里喊着:“现在新华国打击封建迷信,你们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山神庙,赶紧给拆了。”
白姝看着他们嘴里喊着新时代的口号,将很多的东西都掩盖在历史的尘埃下。
她见过香火旺盛的山神庙,也历经了凋零的山神庙。
可却从未想过,山神庙会彻底的从人们心中消失。
白姝就像往常一样,想去打扫山神庙,晏说:“以后都别去了,那里,已经不存在了。”
那天,白姝很想哭,可是她忍下了。
后来,晏成了一个无人供奉的山神,他没有离开,也没有生气。
他依然会默默的守护着这里的人,看到因为采药而差点摔落山崖的村民,他会毫不吝啬的施法救人。
看到迷路的人,他会暗中指引着他们,而当妖界开始凋零,但人们死去的魂魄而形成的恶鬼依然存留世间时。
他用自己强大的功法,抵挡住恶鬼,抵挡住外来的怨灵,一直还是默默的保护着这一方小小天地。
突然,有一天,晏神情突然有些低落,因为,他看到永兴村的人开始吃蛇了。
白姝陪伴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直波澜不惊的晏,脸上有了失落的神情。
他说:“他们说过,山神庙香火永远不会断。”
他说:“他们说,只要还有人在这里住,就不会伤害蛇类。”
他说:“可他们好像忘记了这段祖训,忘记了曾说过的话,忘记了所有。”
白姝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以为晏会很生气,会离开这个地方,可没有。
他知道了村民吃蛇,可他却选择不计较,原谅了他们背信弃义的行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彻底在人们心中消失的山神,没了香火,没了敬仰,他的修为停滞不前,唯有那满身的功德量,让他撑到了现在。
可白姝越来越弱了,她如今能活着,全都是靠晏渡过来的修为,只要在自己体内的修为殆尽,晏又会重新的给她续上。
那天,白姝问:“晏,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晏回答:“你是我的小侍女,我是你的主人。”
白姝笑了,说:“晏,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晏知道,从古至今,人界男女都在说什么真爱,而“爱情”两字,他只是听人提起过,自己倒没见识过,晏摇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白姝这时认真的看向晏,道:“我觉得,你对我的种种行为,就是爱。”
“虽我身份是你的小侍女,可你总是在照顾着我,教习我功法修炼,教我如何做人,任由我胡闹耍小性子,还会为了我,不惜浪费修为,硬生生的给我续命到了现在。”白姝说着,嘴角都是带着幸福的微笑。
“我看过人界的婚礼,好热闹,我也想,咱们成亲吧,换个相处的身份好不好?”白姝终于将心里的爱意说出口,因为她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她不想再用他的修为,那样她会活得很痛苦,她只想晏能好好的活着。
哪怕现在灵气匮乏,哪怕他没了人们的香火供奉,哪怕他的修为停滞不前。
哪怕……他也没几百年的活命时间……
可白姝依然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为了自己,浪费这宝贵的修为。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精怪,不值得让他消耗太多,这么多年,她已经很满足了。
那天,晏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爱的感觉,他这般冷情的人,从未想过找一个伴侣。
他不理解人界歌颂的美好爱情,可当他回忆起这几百年的点点滴滴。
他才瞬间明白,原来,“爱情”两字,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白姝想要个婚礼,晏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白姝开心极了,她高兴的抱住眼前男人,学着凡人的模样,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她突然有些害羞的跑了出去。
晏看着她的身影,着急的叫了一声:“我还没给你渡修为,等下你会变回原型的。”
话落,远处传来白姝悦耳的声音:“没事,变成原型我就爬回来。”
只是晏没想到,她却再也回不来了,再见时,只有那煮熟的蛇骨,被丢在了垃圾桶。
她的灵体彻底溃散,若是晚来一会儿,也许连灵体都会随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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