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兵符,物归原主,谢绥,当年之事,是我愧对于你,你想如何让我补偿,我都应允。”
太医急急忙忙被召进来。
建成帝强撑着说了这么多话,精气神早已耗尽。
没过多大会儿,又再次昏了过去。
张荣边把脉,边皱着眉嘱咐李安:
“陛下伤势太重,昨日能醒过来已是万幸。若是可以,最好是卧床休养一段时日,像现在这般强撑着操劳,无异于是自毁根基。”
张荣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李安擦着额头的冷汗,一一应着。
待重新开了方子,又熬了药端过来,时辰已是不早。
谢绥在里面陪了会儿。
尤其看着建成帝意识全无地昏迷在榻上,他眼底复杂之色更重。
手掌亦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那枚兵符的棱角,被硌在手心带出几分痛意。
他动作缓慢地低头,怔怔摊开手,视线触及到这枚兵符时,方才建成帝说的那些话,仿佛又重新挤进了脑海。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谢绥看着李安喂着建成帝喝下药,又经张荣重新把脉,待脉象平稳些后,他才从御书房出来。
走至外面,恰逢遇到从寝宫过来的司沅。
见到她人,谢绥身形停住。
司沅往前走了几步,对他行了救命恩情的大礼,率先道:
“此次宫变,多亏将军全力相救,司沅代陛下与宁舒谢将军大恩。”
谢绥下颌微紧,胸膛中有股酸涩的滋味冒出来。
他目光在她面上逗留几分,千言万语,之后只汇成一句:
“皇后娘娘客气,这是微臣该做的。”
简单寒暄,谢绥很快离开。
迈下最后一阶长阶前,他回头,往后看了眼。
司沅正焦急地往御书房内走,就连问李安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出她对建成帝的担心,“陛下现在如何?太医来过了吗?怎么说的?”
李安边随着她往里,边快速回话。
很快,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内。
谢绥重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兵符,眼睛深处,隐约有泪光闪过。
他望着兵符努力扯了扯唇角。
分不清那抹淡到极致的弧度,是释然居多,还是心酸居多。
他一步步往外走。
走的越远,心头积聚了多年的不甘与怨恨便越淡薄,
重回军营、保家卫国的念头便越强烈。
时隔这么多年,谢绥早已分不清,他终究想要的是什么,怨恨的又是什么。
是当年屡屡为东陵出生入死,到头来却反被一起长大的兄弟猜忌而心生怨恨,想要建成帝意识到错怪他后的一个道歉的态度?
还是求而不得的女子在议亲前夕嫁给他人的终生遗憾?
他这些年,一直被怨恨蒙蔽。
如今过往的一切彻底摊开,那这些年的怨恨,是不是也该慢慢释怀了?
—
建成帝再次醒来,已是两天后。
见陛下苏醒,李安端过来茶盏后,第一时间将谢绥派人送来的书信呈给了过来。
“陛下,敌国贼心不死,哪怕逼退至数百里外仍旧不肯退兵,为保国土安宁,谢将军与谢小将军已于昨日,率大军出征了。”
建成帝愣了一瞬。
随即快速拿过信笺打开。
谢绥在信中写出,陛下身体未愈,但北境虎视眈眈,战事不等人,无数的东陵黎民还陷于水火,战乱需尽快结束,他给他的兵符,他收下了,并将全力率领大军击退敌军,早日而归。
最后,信的末尾,他还提了一句,若是他能带着大军活着回来,那过往的一切,便随着战事的结束,化为云烟,一切重来。
—
两年后。
最后一封捷报传来。
东陵境内,被北境侵占的城池已全部夺回,北境遭受重创,退兵临安以北,两国休战,各自休养生息。
建成帝欣悦之情溢于言表。
同时揪了整整两年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当即吩咐李安,“快,立刻让人准备庆功宴,朕亲自祝谢家两位将军凯旋。”
李安亦喜上眉梢。
听着这话,他当即应声,迅速吩咐人去办。
大军凯旋回宫当天,整个皇城异常热闹。
尤其宫门处,更为壮观。
建成帝亲自出宫相迎,文武百官位列两侧恭贺。
大军中央,谢绥与谢临珩提前下马,朝着建成帝行跪拜大礼。
只是二人还未跪下去,建成帝就快步将他们亲手扶了起来。
他眼底溢出几分潮湿,看着二人,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最后,他目光落在谢绥身上。
像年轻时二人相处时那样,熟稔又遥远地拍了拍谢绥的肩,问他:
“既平安凯旋,谢将军出征前信中所言,可还算数?”
谢绥爽朗笑了笑。
经过这两年沙场上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这些年的心结已解,在战场上数次重伤生命垂危之际,他也想明白了,人生苦短,生命无常,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有那么一些日子,他也常常在想,若是宫变那日,他与谢临珩来得晚了些,一起长大的兄弟等不到大军援助死在那场宫变中,那他,在余生漫长的时光中,回想起儿时的一幕幕,可会后悔?
在战场流血流汗的这两年,他得到了答案。
他会后悔。
人只有在双方都活着的时候,才会不断计较过往的得失。
若是有一方不在了,那所谓的‘得失’,不过只是一道难以看开的心结。
心结一旦解开,剩下的,便是终生的悔恨。
所幸,他们现在,都还活着,都还有机会。
谢绥郑重回:“身为臣子,怎敢欺君罔上。只要陛下不计前嫌,过往一切,云散烟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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