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谢京屿聊过以后,姜早便没有再说这件事。
他的病情没有因为这次坦白好转,每天都反反复复地。
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遭受病痛,对姜早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她每天陪着他,谢京屿吃不下她就吃不下。
吃不好,睡不好。
一连小半个月,姜早竟然轻了十几斤。
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脸蛋,出现了棱角。
姜早不跟谢京屿说,心里自己默默祈祷。
祈祷他能平安。
祈祷,一切可以从头开始。
这些话,要是让谢京屿听到,肯定是要生气的。
只是他不是姜早,不知道姜早怎么想。
姜早知道,人总是要死的,她能接受死亡这件事。
却不能接受谢京屿因为她而死。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人活着才有希望。
只要谢京屿活下来,她现在不介意跟着原剧情走。
两个人刻意避开这些话题,谢京屿却时常看着姜早的脸出神。
又是一天,阳光明媚。
谢京屿坐在病床上,靠着枕头。
他刚喝完一碗粥,这几日的病痛让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精气神。
注意到望过来的视线,姜早对上谢京屿漆黑的眼睛,她眨眨眼,“怎么了?”
谢京屿勾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姜早,你还欠我一块糖。”
姜早没有这个印象,“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很久之前的记忆突然浮现。
中学时期,班级后座。
小姑娘不情愿地看着坐在旁边堵着她路的少年,“到底怎么样才让我走?”
……
“商量一下?”
“嗯,”
少年姿态散漫,“那你记得,欠我块糖。”
回忆戛然而止,姜早懵了一下,她抬眸,“当时那块糖,没给你吗?”
谢京屿扯唇,“给鬼了。”
那个时候,姜早脑子很乱,当时大概也以为是谢京屿开玩笑。
所以根本没把谢京屿的话往心里记。
几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拿出来,姜早还有点难为情。
毕竟事关她的信誉问题。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甩锅甩得。
谢京屿冷笑一声,“还怪上我了?”
姜早理亏,脸红了红,念着谢京屿是病人,不跟他多掰扯,“知道了,知道了,等你好了,我请你吃一万包。”
谢京屿扯唇,冷冷睨着她,“别给我画饼,我现在就要吃。”
“你现在怎么吃?”病得这么严重,怎么可能能吃乱七八糟的。
“我喝药,很苦,现在就要吃。”病怏怏的,又有点无理取闹。
姜早又找别的理由,“海城都不知道有没有那种糖。”
谢京屿好像早就做过准备了一样,“商场有。”
说完,他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买。”
他点点头,“也是,毕竟我现在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吃什么糖呢,也是浪费。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姜早,“你也只顾着等我没了,继承遗产就好了。”
真是好大一口锅就直接砸下来,扣住姜早。什么迟早要没,什么继承遗产,说得乱七八糟。
姜早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知道活几天?”
“不就是糖吗?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哪知谢京屿还不满意,他低眸,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委屈巴巴得,“算了,不用麻烦。”
姜早额角青筋一跳,“不麻烦。”
谢京屿嗓音低哑,“我现在不想吃了。”
“不,你想吃。”
“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说着,姜早已经背上包往外走,谢京屿看着她的背影眸光一闪。
接着,姜早脚步顿住。
“怎么了?”谢京屿喉结利落滑动。
姜早退回来,走到病床前,弯腰捧着谢京屿的脸亲上去。
谢京屿浑身一震。
......
出了医院,姜早在路上一直回忆自己中学时期吃得那个糖的名字。
柠檬糖,一大包,小袋透明包装。
一般这种糖,便利店就会有。
但姜早找了几家,便利店都没有那种糖。
在网上搜了一下,也没几家有。
只有几家有,但最近的也有20公里,拒绝配送。
姜早叹了口气,只能打车。
周边风景急速往后撤退,眼见这家医院就要移出视线,姜早回头看了一眼。
来来回回,用了两个多小时。
姜早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大包柠檬糖,她上楼。
病房在五楼,是个朝阳的好地方。
姜早嘴角含笑,推开门,却没看到病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病房干净,整洁,病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谢京屿不在病房里,姜早一颗心狠狠提起,下意识往急救室跑。
只是没走几步,她又退回病房看了一眼。
就好像没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而她的东西也摆放在沙发上,软沙发上摆着个白色的信封。
姜早的身体晃了晃。
......
机场。
谢京屿坐在轮椅上,歪了下脑袋,单手支着下巴。
身后,楚南城匆匆而来,“怎么这么突然,要出国?”
谢京屿挑眉,勾唇笑了声。
“怎么就突然了?外公不是安排很久了吗?”
楚南城默了一声,楚老是想让谢京屿去美国很久了。
在国内治疗一直没进度,他很久之前就跟谢京屿商量,要不要出国接受治疗。
但是谢京屿都一一拒绝。
现在又突然同意了。
楚南城这几天工作太忙,没怎么顾着谢京屿这边。
再听说,就是谢京屿要出国的消息。
怕错过,他还推迟了一个会议,连忙往这边赶。
不过看这架势,也都安排得很妥当了。
“你女朋友不陪你?”
看着姜早不在,楚南城随口问了句。
谢京屿脸一僵,随后,又很好地掩饰自己的表情,散漫开腔,“又不是没自己的生活,老陪着我做什么?”
楚南城没放过他脸上的表情。
“小姑娘把你甩了?”
谢京屿:“......”
见谢京屿目光沉沉,也不回自己,楚南城心尖一跳。
“你出国,她知道吗?”
谢京屿看了一眼时间,扯唇,“现在应该知道了。”
合着,闹半天,还有个不告而别。
楚南城不知道怎么形容谢京屿了。
想了半天,他最后做出评价,“弟弟,你真是活该孤寡。”
谢京屿动了动嘴,想说,你不懂。
但他又说不出来。
他不走,能怎么办?
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
让姜早见证他的死亡,对她来说太残忍。
她会崩溃的。
还有十几分钟,谢京屿就要登机了。
楚南城垂眸,犹豫了一下,抿唇,“你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
谢京屿捏着轮椅,清瘦的手背鼓出青筋。
“不是你带她来的吗?”
楚南城笑了声,“人小姑娘,大年初二就意识到你不对,知道你不会跟她说,过了年回南荷。她倒是聪慧,一下子猜出你是生病了,你不跟她说,她就自己找。一天一家医院的找,怕在医院里鬼鬼祟祟,光是医院的问诊单,她都开了不少。”
“找完南荷,她就马不停蹄地来了海城,海城的医院比南荷还多,不过她有点幸运,只找了几家医院就找到这里了遇见我,不然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谢京屿手下用力,脸色泛白。
楚南城的话,全是谢京屿不曾触及的姜早。
那一个多月,他以为姜早在云溪镇。
却没想到,她早就意识到不对了。
那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在聊天。
她分享日常,他时不时地“敷衍”。
想着姜早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笑嘻嘻无所谓的模样。
谢京屿觉得鼻尖一阵酸涩,眼眶立马红了。
楚南城看他这样,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可不是为了给你压力,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
他拍拍谢京屿的肩膀,“别辜负她。”
谢京屿轻轻扯唇,低声,“哥,你帮我照顾一下她。”
一阵轰鸣,飞机驰入云端。
谢京屿看着外面的景色,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不知道这次离开的结果是什么,不过到现在他也不在乎了。
要是他幸运,活着回来娶她,那就是他赚了。
要是不幸运死掉了,姜早没见证他的死亡少一些记忆,而他也曾经拥有过。
那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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