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太嫔看出温眠眼中的疑惑和不解。
欣太嫔对她笑了笑,“阿眠,你想要独自抚养沅沅长大,很是不易。且不说侯府能不能容忍,你可曾想过若是我不在了,会是怎样的处境?若是再被你嫡母远嫁给不知深浅之人呢?况你这容貌一般的人家也护不住你。为今之计只有寻一户能够护住你,又能给你和沅沅安稳生活的人家。”
温眠咬着唇,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姨母所说是事实。
“你夫婿已故,你还年少,女儿也幼小,你们娘俩还有往后漫长的日子,要朝前看。阿眠,姨母会好好帮你选,要你愿意才行。”欣太嫔知道温眠一时会难以接受,可若是不自己主动去选,只能任侯府徐氏安排,那更无法把控了。
欣太嫔心想,她在太后面前侍奉这么些年得来的几分薄面都得豁出去了。心中迅速的在盘算合适的人选,首先得是无正妻,或是丧妻要续弦,其次家风清正,后宅不闹心,最好是能有个一官半职。可要年岁相当,相貌人品都不错的人选寥寥无几。兴许将年纪再放宽几岁,年纪大点能疼人,若是能跟勋贵之家沾亲带故也有大树荫庇。
不知不觉便到了温眠要出宫的时辰了,欣太嫔依依不舍拉着温眠的手,“待过些时日再接你进宫。”
温眠眼含眷恋辞别欣太嫔,她抱着沅沅重新上了小轿,此时心情比来时更复杂了。
——
在庭芳阁等待的秀女们原以为又跟前几次一样期盼落空见不到陛下。本来沈太后还在庭芳阁等了一会,见陛下迟迟未来便先回宫了,留下秀女们继续等着。
谁知沈太后离开后不久,承明殿的小太监过来传报,说是陛下往这边过来了。
这让满阁的秀女们喜不胜收,都急忙地整理容妆。
以护国公之女魏少莹为一派的秀女们更是自信满满。
而围绕在齐国公之女沈南玥身边的秀女们则内敛一些,脸色也难掩喜色。
待到圣驾至时,满屋子莺莺燕燕娇声请安。
穿过这些如花般女子身边,萧元炽落座后双眸微眯,姹紫嫣红于他而言都是隔着雾挡着纱只有朦胧的身影,而浓郁的脂粉味使得他皱了皱眉。身侧的汪任见陛下不语,便高喊道:“秀女们请起。”
众秀女们依言起身,都不敢抬头。
秀女们今日的打扮,在发髻间和衣裙上都簪有不同的鲜花和绢花,有雍容的牡丹,有清雅的梅花,还有俏丽的海棠,衬的这些秀女别有一番风情。
好一个赏花宴。
留在庭芳阁的仁寿宫大太监于德春,于公公低着头朝汪任那边使眼色,这究竟怎么个章程啊?陛下来了后就这么干坐着么?还是按流程让秀女们依次上前给陛下展现才艺?
汪任早就瞧见于德春那抽风的眼睛了,他依然不为所动,陛下没示意,他可不敢主动示意,不然火烧上身的第一个便是他了。
陛下初登大位那年为稳定朝堂无心后宫,没有选秀,朝臣当时也未多说什么。
第二年前朝和后宫都蠢蠢欲动,朝臣们开始进言陛下选秀,陛下生母梁太后见陛下还是不肯,便想先点几个女子为低位分嫔妃好让陛下先近女色。
谁知,陛下直接将梁太后宠爱的幼子才三岁的瑞王殿下抱到承明殿殿亲自教养,敲打梁太后。当时无人敢再提选秀。
可这第三年,尤其是陛下眼睛出了些问题,似是藏在身体里的毒引发了,朝中大臣和两宫太后都急了。都想让陛下选妃生子,诞下皇嗣。
看似是选秀,实则是前朝后宫和陛下的较量。
陛下自是不耐烦选秀,可这回偏偏答应了,汪任右眼直跳,只希望不出什么大事。
庭芳阁静的能听到外头树枝上的雀鸟声。
众秀女们心中千回百转,都想着怎么能脱颖而出获得圣宠。
于德春满头大汗,见陛下迟迟不语,他又受沈太后嘱咐,只能硬着头皮进言:“陛下,母后皇太后娘娘说秀女们以‘花’作引,可入茶,可沁琴音,可描画、可姿舞……可否让秀女们上前献艺,陛下品鉴。”
汪任眉毛挑了挑,好个于德春啊,抬沈太后出来压陛下啊。陛下是会拂袖离去还是让人将人把于德春拖出去打板子。
御座上的男人语气淡淡:“以往都是这般选,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今年换个方式。”
此话一出众人又惊又喜。
尤其是被沈太后留在此处的于德春,殷勤地上前问道:“陛下您想如何选?”
萧元炽食指托着下颚,随意朝不远处背着弓箭的羽林卫点了点,便对汪任道:“去将那弓箭取过来!”
弓箭?
汪任脑子一嗡,可不敢不从。
很快便将那弓箭呈了过来。
萧元炽拿过弓掂了两下,笑道:“若朕的箭射中了谁,便选谁入宫!”
原本安静的秀女们惊惧出声。
于德春吓得直接跪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您英明神武又善骑射,秀女们都是朝中大臣之女千金之躯,若是出事了该如何是好啊!”
“若是怕了,便可自行回去,朕也不强人所难。”萧元炽语气很轻,却似千斤一般压在众人身上。
秀女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一旦回去了,此生便跟皇宫无缘了。
如此难得的机会,都想赌上一番。
护国公之女魏少莹朝身边的武将之女使了个眼色,那女子出声问道:“陛下,若能徒手接住箭算中选吗?”
萧元炽未抬眼,“自然。”
有一个敢问了,便有站在后面一些的秀女也小声问道:“陛下,若是射中身上的物件也算吗?”
萧元炽笑了一声,“算。”
秀女们虽然都低着头,未敢直视天颜,可听着陛下的声音是好听的,似乎还挺和气的,听了他的回答后,有些秀女开始心存侥幸。陛下的眼睛不太好,在勋贵圈不算秘密了,到时候看准陛下射箭的方向迎着箭,让箭射破衣衫或者受点小伤都可以,虽有些冒险可只要能进宫,能得圣宠诞下皇嗣都愿意一试。
既然没有秀女要退出,便选秀的场地换到外面的御花园。
萧元炽让人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他翻身上马,用黑色绸缎蒙住了眼睛,他拉开弓箭,对着天上的烈日,侧过脸对着秀女们所站的放向,声音温和,唇边带着笑意询问,“不跑吗?射中了可是会死的。”
秀女们都怔住了,无可避免的抬起头看向说话的男人,金相玉质俊美如神祗,当他敛去那丝笑意,倏地一冷,“都给朕跑!”
秀女们还未回过神,便被石破天惊一箭射中假山崩裂的碎石吓得尖叫连连,而马背上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又搭好了弓箭,状似随意的找方向,直指叫声最大之处。
秀女们这才慌乱地找路奔跑,有的往两侧树木多的林子里跑去,有得则躲入假山之中,有得藏在凉亭之内。
跑散了的秀女们,胆子小的则蹲着藏好,时不时探出头观察外头动静。有些胆大的则紧紧地盯着那弓箭想要射出的方向,想博一把前程。
其中兵部侍郎之女乔芷暗暗计算着距离,她离陛下要射出的第二支箭不远,若是那箭往这个方向,她适时的撞上去,兴许只会射中她的裙角,这样她就能中选。
反正陛下蒙住了眼睛,看不到是她找准角度故意撞上去。
乔芷见准时机往弓箭射出的方向扑去,只一瞬间乔芷脸色大变,原本计算只会射到下摆裙裳的角度,不知怎的竟直直朝她眼睛奔来,这要是中箭,非死不可。
乔芷拼尽最大的力气朝旁边一滚,撞到了碎石上,脑袋磕出了血,而那弓箭射中了她身后的那颗大树,箭身入半。
躲在另外一边的护国公之女魏少莹嗤笑一声,暗骂一句蠢货。
她此刻紧盯着马背上的男人,他要射出第三支箭了。
她倾慕地看着那张念念不忘的脸,牢记父亲的宏愿,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对身边父亲部下的女儿耳语一句,便按计划朝第三支箭射出的方向走去。
萧元炽第三支箭射出后,有一块小石头击中了箭身,阻缓了箭的力道。
而魏少莹也算好了距离,便也迎着那箭而去。
可原本被石子挡了一次力道只会使她受点轻微擦伤的弓箭居然丝毫不受影响,朝她脖子射来。
魏少莹吓得浑身战栗,“我是护国公魏川之女,陛下您不能伤我!”
可离弓的箭怎会听她嘶喊,那箭擦着她的纤细脖颈而过,就如死神的亲吻。
魏少莹瘫软在地,她抬头朝那一言不发的男人看去,见他又搭了弓箭,直指她这里。
此时她满脑子就是,会死的,真的会死的,要逃,赶紧逃……
魏少莹拼着力气爬起来,朝有遮挡的地方跑去。
可假山离她太远,而树木不够密集,完全挡不住,她惊不择路,只想找个能挡住那箭的地方。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着一顶小轿被几个太监抬着过来,随行跟着两个宫女。
魏少莹顾不得其他,她拦住那轿子呵斥太监们停下来。
而那几个太监还未反应过来,魏少莹便掀开轿帘,看到里面坐在一个抱着小孩的美貌妇人,她不作二想,将那柔弱的女子连带小孩拽了起来,直接往轿子外面推出去。
温眠被这突变惊吓得只来得及紧紧护着怀里的幼儿,她被推出轿子的一瞬间踉跄还未站稳,迎面一只金箭射了过来。温眠怕伤到孩子,本能的以身抵挡,那箭直穿她的发髻,她鬓边戴着的一支海棠流苏簪应声而碎。
噔得一声,那支金箭定在了轿子前面的横梁上。
温眠魂惊胆颤腿软跌在了地上,一头青丝披散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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