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正听着对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嘴上却还是道,“你那会都还是些小孩子,小孩子不懂事,都是闹着玩的。”
田旭喃喃道,“是啊,那时候都是小孩子,大家伙骂了也就骂了,可能就是觉得好玩,但别人可以不当回事,你不行,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赵青正沉默了一下,最终道,“如果你觉得你心里受到了创伤,我可以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帮你疏导一下。”
田旭哈哈笑道,“瞧,这就是官老爷的口气,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疏导’,听听,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
赵青正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现在也長大了,哪有大老爷们还执着于小孩子的事耿耿于怀的?何况你现在得到的也够多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弥补。”
田旭面带讥笑,似乎对赵青正的话嗤之以鼻。
此时两人坐在一起,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两人的五官隐隐有一丝相似之处,但若是两人没在一块,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到两人有相似之处。
田旭也不想和赵青正起什么争执,这三四年也都习惯了,他和赵青正的谈话常态就是这般,不至于面红耳赤争吵,但他却又时不时地喜欢讽刺对方几句,仿佛这样能获得心里的某种快意。
两人各自沉默着,突地,田旭笑道,“段嘉宏要是死在里面,这事就有意思了。”
赵青正听到这话,惊得差点跳起来,“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
田旭咧嘴一笑,“段珏就段嘉宏这么一个儿子,段嘉宏要是死了,段珏这么多财产岂不是没人继承?”
赵青正呆住,他哪里听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混账东西竟是打起了段珏那份庞大家业的主意!
短暂的失神后,赵青正眼神变得凌厉,警告田旭道,“你不准给我乱来,听到了没有?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你打段珏家业的主意,要是把他逼急了,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得玩完。”
田旭笑道,“所以这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天衣无缝,而且要干脆利落。”
赵青正声色俱厉,“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田旭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将赵青正的话听进去没有。
这时田旭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号码,田旭嘴角微微翘起,接通电话,换上一副关心的口吻,“段总,如何了?陈远见你了没有?”
段珏道,“回去再说,赵書记休息了没有?”
田旭朝赵青正看了看,“还没有。”
段珏道,“好,我这就回去。”
挂掉电话,田旭戏谑道,“我看段珏在陈远那肯定是碰得灰头土脸,早就叫他不要去,他还不信邪。”
赵青正继续刚才的话,“刚刚我的话你记住了没有?别再给我搞事,还有,在段珏面前,你最好不要给我表现出任何异样。”
田旭眼神闪烁着,笑道,“我在段珏面前一向是热情得很,人家可是我的财神爷,你说我对待财神爷的态度能不好吗?”
赵青正的目光在田旭脸上停留了一下,他心里头有些不太踏实,但这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以免再起争执,对这个臭小子,他又是心累又是头疼。
一夜无话。
次日,陈远依旧是照常上班,尽管是周末,但他仍旧安排了工作。
而陈远不知道的是,这个周末的关州分外热闹,苏华新和赵青正都不声不响地来了,一个到市里,一个到县里。
日子过得很快,距离段嘉宏被抓到达关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时间也悄然来到了九月份,白昼的时间渐短,早晚已然多了几分秋天的寒意。
不知不觉,陈远到达关上任也近三个月了,工作慢慢上了正轨,招商引资工作更是取得了让陈远欣喜的进展,金钛卫浴集团的新厂项目已经确定落户达关县经济开发区,这二十天来,除了县里负责跟金钛卫浴集团接洽的工作专班的努力,项目能够最终落地的一大助力因素是正泰集团跟金钛卫浴集团目前正在谈的合作建设产业园的意向,正泰集团手头有资金,金钛卫浴集团对产业链上下游的供应商有很强的号召力,双方各有优势,对合作建设产业园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有意成立一个合资公司共同开发,目前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谈判阶段。
陈远很清楚李长青这次是间接帮了他大忙,但两人也无需说太多见外的话。
这一日,陈远在办公室里寻思着,金钛卫浴集团的新厂项目已经谈下来了,双方也正式确定了项目签约日期,陈远打算办一个盛大的签约仪式,有意邀请郭兴安这个市一把手来出席,签约仪式的规格办得高一点,也能让人家企业觉得有面子。
陈远想着心事,直至工作人员进来汇报县局局長蔡铭海过来时,陈远才收起心神,让工作人员将蔡铭海请进来。
陈远看着走进来的蔡铭海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地问了一句,“老蔡,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好像有心事。”
蔡铭海无奈地笑道,“上午我家那口子开车又被人追尾了,安全气囊都爆了,把她吓得不轻。”
“什么?”陈远一听,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声音低沉道,“老蔡,这是不是第三次了?”
蔡铭海点头道,“是啊,第三次了,不到二十天的功夫,被人追尾了三次,偏偏还拿人家没办法,每次追尾的人都不一样,人家也都老老实实地配合处理事故和走保险赔偿,态度好得不能再好,愣是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远沉着脸,明知道有问题,但却又没证据说是有人故意指使,这些事无疑是段珏在背后暗地里搞出来的,半个多月前的那次见面,对方暗含威胁地说先礼后兵,陈远本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段珏竟然是针对蔡铭海这个县局局長,而且是在对方的家人身上做文章。
除了蔡铭海老婆的车子被人追尾,前些日子,陈远还听蔡铭海说其在读高中的儿子刚开学就因为跟同学起口角被人打了,仔细一问,是对方莫名其妙先过来骂人,蔡铭海的儿子才反骂了回去,结果就被几个学生联手打了,开学才一个多星期,这样的事情就发生了两次。
这些看着都只是小事,但无疑让人心烦得紧,陈远虽然没听到蔡铭海抱怨,但也能感受到蔡铭海对此十分恼火,颇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不管是老婆车子被人追尾,还是儿子在学校被人打,都没法证明是段珏让人干的,对于打人的学生,因为蔡铭海的儿子甚至连皮外伤都算不上,除了让学生的老师予以口头教育,总不能把人家学生给抓了,真要那样做,蔡铭海反倒会被人拿住把柄。
蔡铭海显然不想在陈远面前说太多家里的烦心事,很快就转移话题道,“陈书记,现在那黄静兰及其男朋友的工作还没做通,案子卡在这里一时毫无进展,我在想是不是想想别的办法。”
听到蔡铭海提起这个,陈远眉头皱了起来,曹敏的那个高中同学黄静兰及其黄静兰那当时在酒吧工作的男朋友原本已经答应站出来当人证,结果后来又突然变卦了,搞得蔡铭海这边措手不及,而蔡铭海也很清楚这些都跟段珏脱不了干系,但要说蔡铭海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那也说不过去。
蔡铭海从一开始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此案,涉及到段嘉宏这个洪百川的秘書,蔡铭海又岂敢马虎应对?更何况蔡铭海早就从陈远那知道段珏的关系背景非同小可,所以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之前在黄静兰主动站出来,并且表示她跟她男朋友都愿意当人证后,蔡铭海就派人将两人保护了起来,生怕出点啥意外。
蔡铭海可以说是考虑得十分周到了,哪怕是县局的人手十分紧张,还专门安排人保护黄静兰及其男朋友,但谁也想不到最终还是出问题了,黄静兰和其男朋友同时变卦,蔡铭海起先没问出原因来,后来让人查了一下,这才发现黄静兰及其男朋友都是在接了家人的电话后才变卦的,蔡铭海又派人赶赴两人位于农村的老家,但双方的家人都三缄其口,搞得蔡铭海很是无语。
此刻陈远看着蔡铭海,知道蔡铭海已经因为段珏的一系列动作而受到影响,不由道,“老蔡,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案子怎么办由你全权负责,我能做的就是毫无保留地支持你,但我现在要提醒你的是,千万不要被段珏的动作而影响了自己的心绪,段珏的这些小动作并不高明,但如果对你产生了影响,那就说明他达到目的了。”
蔡铭海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陈书记,其实我心里明白,我知道段珏是想干扰我们办案,他这么做无非就是影响我们办案的进度罢了,我就不信他还能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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