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直视着钱正,“那就请钱局長说说你的理由。”
钱正轻哼了一声,他总不能说田旭是赵青正的儿子,对他而言,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但他却没法明说。
似乎不甘就这样被陈远给压制了气势,钱正的脾气也上来了,“陈书记,这是我们系统的事,还希望陈书记不要干涉。”
陈远闻听笑了起来,“钱局長,你这话的意思是县局只归市局管,我们县里没资格管了?”
钱正神色一滞,这话他可万万不能回答是,要不然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此时此刻,钱正多少有些懊恼,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没想到他一个老江湖竟然也会控制不住脾气。
沉默了一会后,钱正开口道,“陈书记,您的意思是坚决不放人了?”
陈远戏谑地看着钱正,“钱局長为了一个嫌疑人亲自过来要求放人,那我们似乎也不能一点都不给钱局長面子嘛,彭局,你说是不是?这样吧,钱局長要放人也可以,但钱局得留个文書,就写钱局長你私自要求放人,将来有任何后果,你一力承担,对了,上面记得签上钱局長你的大名。”
听到陈远这话,钱正差点没气吐血,靠,陈远这分明是耍他,他脑袋进水了才会写下那样的文書,还特么要他签字,陈远不想放人也就算了,还要这般耍他,钱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憋了一股气,但又无处可发,同为副厅级,但陈远是市班子领导,在市里的地位和分量比他更重,钱正根本没法和陈远叫板。
脸面有些挂不住,钱正蹭地一下站起来,“既然陈书记不愿意放人,那就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钱正说完,甩手直接往外走,也不理一旁试图缓和气氛的彭白全。
彭白全看着负气离开的钱正,略一犹豫,还是出门送了钱正一下,不过看着钱正气冲冲的样子,彭白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否则只会越描越黑,因为钱正肯定先入为主地认为陈远是他叫来的。
将钱正送到楼下,彭白全这才返回办公室,见陈远平静地喝着水,彭白全上前道,“陈书记,估计咱们今天把钱局長得罪狠了。”
陈远淡然道,“他想放人又不想担责任,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陈远其实就是笃定钱正不敢签字,所以刚刚才会故意那样说。
彭白全叹气道,“这次把田旭抓了,有点冒失。”
陈远不以为然道,“彭局,你是觉得田旭不该抓?”
彭白全忙道,“陈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在没有彻底了解清楚田旭的底细之前,就这么把他抓了,显得有些冒失。”
陈远不赞同道,“彭局,你这话我不同意,按照你的意思,如果查清楚了这田旭的底细,知道他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关系,是不是咱们就不该抓人了?”
彭白全语塞,这话叫他如何回答?
好在陈远也没打算让彭白全难堪,岔开话题道,“那个田旭现在在哪?我过去瞅瞅。”
彭白全急忙答道,“在审讯室。”
陈远站了起来,“走,一块过去看看。”
就在陈远和彭白全一起前往审讯室时,从县局离开的钱正,在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后,让司机下车去买烟,随后钱正拿起手机给赵青正打了过去。
电话打通,钱正心知不是寒暄的时候,第一时间汇报道,“赵書记,田旭被达关县局抓了。”
随即赵青正带着些许震怒的声音传过来,“你说什么?”
钱正进一步解释道,“赵書记,我刚刚亲自赶到达关县局,要求他们放人,但达关县的書记陈远却是赶过来阻止,态度十分强硬,您也知道陈远是市班子领导,我没法跟他直接对着干,只能暂时作罢。”
赵青正沉声问道,“县局抓人的理由是什么?”
钱正答道,“涉嫌一起故意伤人案,还有一桩失踪案,两个案子其实是一起的,当事人都是一个叫王笑的人。”
钱正刚才在彭白全的办公室里不听对方说案情,但不代表他啥都不知道,在高速过来的路上,钱正其实已经私底下通过他在县局的眼线了解了情况。
赵青正听到牵涉到两桩案子,气得咬牙道,“这臭小子,一直警告他不要乱来,他真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看他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钱正听到这话,心里没来由嘀咕了一句,心说你这儿子是野路子出身,又不是从小带在身边养的,说句不好听的,这小子跟小瘪三没啥区别。
心里腹诽归腹诽,钱正嘴上道,“赵書记,这要是陈远坚持不让放人,那就有点麻烦了,除非……”
钱正想说除非赵青正亲自出面,但这明显不大可能,赵青正要是亲自为田旭出面,那两人的关系可就藏不住了,虽说现在也有少数一些人知道,但终究是局限在很小的范围,要是传开的话,对赵青正的影响可想而知。
赵青正没有说话,似乎在为此事头疼,好一会,赵青正道,“先让那臭小子受点教训,我看先把他关个几天也不打紧,让他今后長長记性。”
钱正道,“赵書记,要是达关县局那边一直不放人,那咋办?”
赵青正淡然道,“回头想想办法,钱正,你现在好歹是市局局長,总不能连一个县局都压不住吧?”
钱正听到这话苦笑起来,赵青正的办法最终怕是要落到他头上。
赵青正又道,“先这样吧,你那边随时盯着达关县局的动静,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钱正点头道,“赵書记,我明白。”
挂掉电话,钱正撇了撇嘴,暗道田旭委实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段珏的案子还没彻底摆平呢,又惹出新的事端。
钱正此时端的是心烦意乱,他调到关州来担任局長,光给田旭擦屁股就够他一个头两个大了。
县局审讯室,陈远站在单向透视玻璃墙外,看着里边的田旭不时叫骂几句,冷声道,“还真是够嚣张的。”
邱阳新苦笑道,“可不是,他这样搞得我们压根没法进行正常审讯。”
陈远道,“他现在无非是觉得自己有所倚仗,所以才有恃无恐,回头关他个十天八天的,他要是发觉自己出去不了,心里肯定就开始慌了。”
邱阳新道,“要是案子能顺顺利利办下去,那倒还好,就怕会出现一些不可控因素。”
陈远转头看了邱阳新一眼,呵呵一笑,“你是担心市局的钱局長会继续施压放人?”
邱阳新道,“除了钱局長外,我在想会不会还有其他领导……而且还是更高层级的。”
邱阳新这话让陈远脸色多了几分凝重,还别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大大存在,毕竟田旭刚被抓,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钱正这个级别的,后面要是再有人出面,那分量肯定会更重,毕竟钱正都碰得满头灰了,比钱正级别低的,想要冒头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
陈远心里琢磨着,转头问彭白全道,“这个田旭,到底是什么来历?”
彭白全道,“我们之前调查了一份田旭的资料,但上面的资料看不出啥,目前只能知道田旭是在单亲家庭長大,从小由母亲抚养長大,家境贫困,目前其母亲已经病亡,父亲不知道是谁……”
彭白全将当前所了解的有关田旭的情况跟陈远汇报起来,陈远听完后,一下就指出了重点,“这要是真像你们资料上查到的那么简单,那可就解释不通了,他一个没根脚的小年轻,还是在贫困家庭長大,能有那个实力开发房地产?”
陈远说完,突然轻咦了一声,“你刚刚说田旭的房产开发公司叫啥来着?”
彭白全答道,“辉达置业。”
陈远一下想了起来,“辉达置业是不是就是开发旧城改造片区A001地块的那家房地产公司?”
彭白全点头道,“对的。”
陈远若有所思,“我要是没记错,这家辉达置业之前应该是段珏控股的才对,A001地块是段珏的公司拍下的。”
陈远对这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因为之前吕红云为这事闹腾过,最后搞得陈远亲自下了指示,让县纪律部门去调查土地拍卖过程是否存在什么猫腻,最终也没查到什么。
陈远说着,又再次问了一句,“你说你们查到的田旭是辉达置业的控股股东?”
彭白全转头看向邱阳新,陈远这么一问,连他都有点不太确定了,毕竟具体的情况是邱阳新去调查的。
邱阳新很是肯定地点头,“工商资料那边我们是查过的,控股股东的确是田旭。”
陈远不知道想着啥,突然沉默起来,一会,陈远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事挺有意思,段珏坠崖身亡,王笑是唯一的目击者,而之前王笑又因为跟踪田旭而被对方打成重伤,包括邱队長你在调查段珏一案的过程,田旭竟然胆大包天到指使人去绑架你,但你却意外被王笑救了,而如今王笑却是失踪了,这一切是不是都能串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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