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季尘是唯一一个刚才没有看过来的人。
他正背对着颜诺,弯着腰、埋着头,拿着拖把清理地板上散发着恶心味道的呕吐物。
颜诺不小心瞟到一眼,就开始干呕。
少年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转过了身,在目光触及到漂亮的脸庞时有片刻的怔愣,似乎是没想到少女会来这里。
“我在外面等你。”颜诺朝在病床上睡得宛如昏迷的女人看了一眼,将果篮放下后,率先转身走到了门外。
门外的空气稍微好一点,但医院的味道总归是好闻不到哪里去的。特别是这种底层人民住的病房。
一个全身溃烂发臭的病人从颜诺眼前推过去,病人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着,“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颜诺柳眉紧蹙,再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喻季尘似乎准备把呕吐物处理完了再出来。
狭小的病房里,每个床之间只留有仅供一个人侧身通过的间隙,对面的墙上有一排板凳,对应摆放在每张病床前,应该是给陪护的家属准备的。
喻母前面的板凳上放了一床老旧的棉被,折叠成整齐的豆腐块。
喻季尘拖完了地,去厕所把拖把清洗干净后,才洗了个手走出来。
他看着依旧精致漂亮的女孩,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欲言又止半天,才说了个:“你......”
“我来看看你。”
颜诺上下打量着喻季尘。
他看起来十分憔悴,眼下的青黑很重,本就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在医院白炽灯的笼罩下,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稍长的头发半盖着他的眼睑,显得整个人很颓废丧气,毫无生机。
“你晚上睡在哪里?”
“......病房里。”
“板凳上坐着睡?”
“......嗯。”
“那你每天吃什么?”
“医院里有食堂。”
“我是问,你吃什么?”
颜诺歪了歪脑袋,眼神和喻季尘纯黑色的瞳孔直直对上,气场全开。
“......我有准备馒头。”
喻母现在已经无法进食,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不用考虑喻母的伙食后,他一个人就随便多了,每天吃一个冷馒头就够了,只要能够补充力气。
饿了他就多喝点水,他们缴纳的住院费里包括了饮水费。
他觉得没什么,他一直都是这样,几乎都快习惯了。
颜诺轻轻叹了口气,觉得眼前人能健康地活到现在也真是生命力够顽强的。
要换成她,得天天去天台吹风吧。
哦,说不定连爬上天台的力气都没有。
“呐,吃点吧。”
颜诺将一直提在手里的外卖递过去。
喻季尘没有动,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看起来有些呆。
“喂,傻了?快吃吧,都有点凉了。”
颜诺在周围看看,走到一排凳子边上,将外卖放了上去。
掀开打包盒,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争先恐后地钻进少年的鼻尖。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着。
饥饿良久的身体被唤醒,开始喧嚣着,翻涌着人体最原始的欲望。
“快来。”
颜诺叫了他半天都没叫动人,干脆直接上手扯着他的手腕,将人按在座位上,把筷子放在他手心。
喻季尘终于有所动作,呐呐地道了谢,捧起白米饭就开始往嘴里刨。
“诶,你别光吃饭啊,吃点菜。”
喻季尘听话地夹着菜,颜诺指哪个菜,他就夹哪个菜。
这些天一直充斥在呼吸之间的腐烂腥臭的味道消失不见,此刻,他只闻得到香。
食物香,和少女身上飘来的馨香。
肚子逐渐被美味而温暖的食物填满。
“咳咳咳——呕——”
吃得有些急了,他的胃却受不了,突然开始干呕起来。
干呕地凶了,喻季尘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再然后,是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眼角滑落下来。
他倔强地压抑着自己,死咬着唇也不发出一丝声音,肩膀却颤抖得厉害。
他本来都习惯这样破败的生活,都习惯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了。
可是那个像太阳一样明媚,能够驱散他周身所有阴暗的少女,突然出现在这里,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他。
明明他不想哭的,可人的情绪真是莫名其妙。
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突然有人来关心,心底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了。
那些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对人间冷暖的指责都化成透明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砸在地上,绽放出美丽的花。
颜诺看着全身颤抖的少年,将手覆上心口,表情茫然。
像是初初诞生的婴儿,面对一切都是疑惑好奇的状态。
好奇怪啊......
为什么喻季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她不过就是给他带了份饭......难不成是好吃到哭泣?
哪家店来着?她得记下来!
“你不用送我,回去照顾你妈妈吧。”颜诺朝少年挥了挥手。
“没事,她还在睡觉。”
颜诺拗不过他,两人一起朝着医院外走去。
“喵~”
一只黑猫突然从车底钻出来,吓了颜诺一跳。
喻季尘上前托住她的腰身,扶了一把。
“呼——谢谢。”
颜诺顺了顺气,低下头和正仰着小脑袋看过来的黑猫对视上。
“emmm喻季尘,你觉不觉得这只猫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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