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比试,毫无疑问,崔理胜出!
崔珏哪怕再不甘,也只能低头认输。
紧接着比试的是明经。
明经靠的是背诵、记忆能力,由三位先生随机从经史子集中挑选语句,应试者接下句。
这一局,崔珏和崔理打了个平手。
不论哪位先生出什么题,两人均对答如流。
为了节约时间,族长正打算宣布平局,济远先生却插了话。
“族长,若几位不介意,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
族长立刻表示,只要三位先生答应,自己绝不会有意见。
李先生却犹豫起来。
谁不知道济远先生向来随心所欲,做事全凭心情,从不按牌理出牌,万一他的问题过于刁钻,岂不尴尬?
济远哈哈一笑,看出了对方的犹豫,补充道。
“我的问题不影响比试的成绩,全当玩乐一番,如何?”
见济远先生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先生若再不答应,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在场的学子们激动起来,大佬亲自指点,机会难得,人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聆听。
“大乾第一部药典是什么?”
此问一出,学子们面面相觑。
不是问经史子集么,怎么的问到药典去了?
济远先生却老神哉哉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多奇葩。
崔珏向来只读对会试有利的书籍,哪里会知道药典,瞬间怔住了。
“《本草全集》。”
崔理笃定的声音响起,济远立刻哈哈笑了起来。
崔珏闹了个大红脸,尴尬极了。
李先生脸色微微泛青。
虽然济远先生说他的问题不计入比试,可毕竟输了面子很难看。
他于是提出反对意见。
“济远先生,咱们比试前确定了明经的范围是经史子集,您是否换个问题再问?”
众人紧张地看着济远先生,生怕他会生气。
济远不介意地笑了笑,好脾气地重新问道。
“两位可曾看过《海上杂说》?”
在崔珏和崔理都点了头。
《海上杂说》的作者是佚名,可佚名到底是谁,文坛众说纷纭。
这是一本小品文集,介绍各地的风俗人情、自然风貌等,深受文人雅士的喜爱。
“书里有一篇《廊亚岛琐记》,提到了廊亚岛土地贫瘠,只能种出两种食物,是哪两种食物?”
这一回,连李先生、王先生、范先生都面面相觑。
他们的确看过这本书,也记得有这篇文章,但却从未关注过廊亚岛的土地种植问题。
几人顿时目露尴尬。
崔珏更不用说了,死死地咬着下唇。
他刚才撒谎了,他哪里看过什么《海上杂说》。
他是在贝者,贝者崔理也没看过这本书。
“土豆与番薯。”
济远先生顿时来了兴致,他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问崔理。
“你如何知晓?”
“《海上杂记》的另一篇文章《博海湾纪事》里提到过一句。”
济远先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王妃,恭喜恭喜!”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众人一懵!
崔珏脸色刷的全白,恐惧瞬间撅住了他的心,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济选先生这么说是何意?
不,不,不会的!
他强压下心中不适,硬挤出一抹尴尬的笑,竟比哭还要难看。
王妃眸中亦流露出疑问,但济远先生却一笑了之,不再言语。
由于济远先生的问题不计入比试,这一局两人仍是平手,但崔理的表现,引起了多方关注。
他的表现,根本不像是多年未读书的模样。
越是如此,宋谨央越发地疼惜他。
这个孩子,在没有一个人帮助的情况下,全靠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如今的表现?
只怕白天出卖苦力,夜晚还要挑灯夜读。
祭酒和济远都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钦佩”二字!
族长趁势宣布休息片刻,一刻钟后继续进行比试。
母妃眼里的同情与欣赏,崔珏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崔理的表现越出众,他越发气闷,悻悻地起身去更衣。
刚刚关上净房的门,便听到了讥讽声。
“七爷现在该有多郁闷?竟然输给了啥也不是的寒门子弟!”
“七爷最瞧不上寒门!如今败在寒门手中,怕是要睡不着!”
“范先生说过,皇上不仅鼓励寒门子弟建功立业,还鼓励贵族与寒门通婚!崔理的相貌、才学、礼仪,不输崔珏半分,我相信他会赢!”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远,后面几句,崔珏只听了个大概。
“下一轮是算术,得有天赋才行,七爷可是研习了很多年。”
“你也说了要天赋,七爷又能咱们强到哪里?兴许崔理就是那匹黑马,分分钟把他比下去。”
“也对,走,咱们观战去!”
这些话,如箭矢一般,句句命中崔珏的心肺,呕得他险些气出内伤。
他阴沉着脸,向前厅走去。
远远的,看到崔文、崔武躲在阴暗处,向他使着眼色。
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看着崔武顺着墙根,向后面的课室走去,眼里透出一抹阴毒。
王妃三人回到马车上歇脚,喝了两遍茶,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重新回到前厅。
此时,学子们已经正襟危坐,崔珏崔理也准备好了。
范先生打开几案上的木匣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仔细听好了,算术题我只念一遍!
‘笼子里同时关着鸭和犬,头有三十五只,脚有九十四只,问各有多少只鸭、犬?’”
范先生念了题后,也点上一炷香。
崔珏听到题目后,立刻在纸上写下‘叁拾伍’ ‘玖拾肆’,紧接着紧锣密鼓地算了起来。
李先生见状,立赞许地点点头。
目光瞥到崔理时,眸光猛地一缩。
崔理没事人一样,低眉顺目,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双手放于身前,几案上的纸笔,动都没有动。
远处的几个学子,同情地叹了口气。
“唉!没有上过算术课,怎么可能解得出这些题。还是范先生说得对,比试算术,的确有失偏驳。”
“若早些知道,崔同窗也好连夜学一学。”
“咱们学了多少年,才学会多少?一晚上能学会才怪。”
议论声传入宋谨央的耳朵。
她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在范先生提出疑议的时候,应该果断去掉算术。
是她大意了!
虽然看似公平地给了崔理选择权,到底忽略了他的功底。
范先生也正懊恼!
后悔没有坚持主张。
内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比试书法时,他嫌弃香燃得太快,如今又嫌弃香燃得太慢。
既然知道结果,不如早些宣判,崔理承受的压力还能小一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议论声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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