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妻子这样的质问,欢庆忽然就不想再解释了。
他自问为了维系这个家的平和美满,已经做出了许多努力和让步。
可也知道这种平和与美满是让自己父母吃亏换来的。
他本来觉得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人心里有杆秤,可现在看来,他们不但让自己的父母吃亏,让自己亏着心,还要让他承认这一切都是自愿和公平的。
平日里一大家子住着,他也会生出遗憾,自己的父母不在身边,不能尽孝。
特别是父亲去世那年,愧疚让他痛哭失声,办完父亲的后事,看着孑然一身的母亲,他问母亲要不要来郾城住。
母亲看着他身后表情各异的儿媳妇与亲家两口子,终于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住在这儿,离你父亲近……没事就来他坟头坐坐,和他说说话。”
他身后的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忆起往事,欢庆卸了力一样的坐下,有些茫然的双目空洞地看着周围这些人。
岳父岳母目光冰冷的望着自己,小舅子夫妇双臂抱在胸前也露出鄙夷的神色看着自己这边,妻子还在哭闹,逼着他又一次做出承诺。
这些人这些年来都靠着他和他父母的接济,尤其是小舅子夫妇。
哪怕是回村里参加父亲的葬礼,最后走的时候,雇的牛车上也装满了新米、豆子地瓜、各种蔬菜、干菜。
母亲失去父亲,失神的空落落的坐着。媳妇过去道别时又顺带问了一句:“我们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些地里结的蔬菜瓜果?”
母亲喃喃道:“拿吧,以前都是我们两口子替你们装好一车,这次对不住了,你们自己看着什么中意就拿什么吧。”
当时他看着四处搬粮摘菜三个人心里老大的不舒服,扶着母亲回屋。
后来回到郾城将一车东西卸下来,他才看到那个熟悉的旧篮子,被遮挡着,里面满满一篮的鸡蛋,心里的不满到了顶点:“就这点自家母鸡下的蛋都拿来了?!”
岳母道:“留了钱在桌上。”
直到收到小妹托本村人捎来的信,他才知道桌上只有三十个铜钱。
他不可置信地去问岳母,岳母道:“亲家母也不是真要我们给钱,放在桌上就是个心意。再说了,我们手上的钱还不是你给的?倒来倒去不还是在一口大锅里么?”
可如今看来,倒来倒去并不在这口大锅里,都分到了他们自己的小碗里。
日子久了,他们这样理所当然……
岳父首先发现了欢庆的不对劲,若是失了欢庆的心,许多事就难办了。
他对着女儿、儿子先后喝斥了两声,然后对欢庆道:“你是个好男儿,撑得起家。
亲家比我们命好,儿子女儿都出息,自食其力不说,都还能挣钱。
不像我们,只能寄人篱下……”
他还在说,但欢庆想起找回的小妹说,他岳父岳母对他就是打两巴掌再给个笑脸。
他当时不知是不是脑子抽抽了,还问:“不是打两巴掌给个甜枣么?”
小妹白他一眼:“甜枣舍得给你?”
他当时嘿嘿地笑了,觉得小妹危言耸听,把人心想得太坏。
小妹白他一眼,塞给他两双鞋:“我做的,一会儿试试。”
又道:“其实也不算远,你若平日里有空自己一个人多回来两趟,能帮母亲干点活,说说话。”
他想想也是,上次回去,母亲说谷仓的屋顶漏雨,他每次想帮着修,就总被别的事打断。
一会是两个孩子要上山去玩,去摘果子采蘑菇,一会是岳父想找村里会针灸的老把式治治腿,一会是媳妇问他你儿时最喜欢去抓鱼的那条河呢?
咱俩去抓鱼回来加个菜吧?母亲一个人要做这许多人饭菜,收拾出这许多人住的房间铺盖。而自己直到离开,也没抽出空来把谷仓的屋顶修了。
于是,他听从小妹的建议,自己平日里一个人多回去几次,帮母亲干活,听母亲唠叨,吃光母亲做的饭菜。
现在想想唯一能安慰自己的,竟然是这几次单独回去看母亲,他记得母亲脸上有温柔平和的笑意。
可小舅子夫妇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时候,将小妹骂他们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欢庆听了却不由得心虚,小妹骂得对呀,那骂的不就是自己吗?
郾城闹得不可开交时,欢喜问自己的母亲和陆小兰:“李大娘的那个宅子有多大?能住几个人?”
老太太不解其意:“有你回来帮母亲,我就不租她那宅子住了。我住我自己这个屋,自在。”
陆小兰却好像明白了欢喜的意思:“老人家节俭自然是要省钱的,原本打算租个屋子住,也是选个小的。
李大娘的房子,一间卧室一个堂屋一间灶房带一个谷仓一个地窖,还有一个猪圈前后有个小小的院子。
那个堂屋也是卧室、灶屋和后院之间通道,不能住人的。”
欢喜听了确认道:“就是只有一个睡觉的屋子,别的想改也改不了对吗?”
陆小兰实地去看过那个宅子,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欢喜听了道:“那咱们就租下来,母亲还是搬家。
但是母亲现在住的房子,我们要尽快的卖掉。是真的卖掉也是假的卖掉。
母亲要想自己一个人住,只怕这房子大一点都不行。”
(https://www.tbxsvv.cc/html/194/194856/1720875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