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妍频频抬手看表，直到秒针跳动到一点零八分，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跑了过来，坐在她面前。
他衣衫凌乱，头发更是长得遮盖遮住了眼睛，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褂子。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三个字。
不可靠。
温妍微微皱眉，“你迟到了。”
虽然只是几分钟，却让温妍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男人伸出手推了推金丝边眼睛，冲着温妍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实验室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了，路上一直在堵车。”
他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到温妍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卫延，是人类脑部神经与病理研究实验室的临床研究员。”
名片上也只是简单的印刷着他的职位和联系方式。
温妍伸出手，“温妍，曾在M国研读神经外科，研究生时期在他们的国家实验室工作。”
“温小姐，以你的资料，选择读博继续深造，或者直接进入研究所都是可以的，为什么要到航司做三年的航医？”
卫延又推了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似的，不可置信地问。
温妍笑了笑，“看来你平时并不关注外界的消息。”
卫延抬头，疑惑地问：“什么？”
“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迫于家里的压力，我才进航司工作的。”
卫延点点头，“但你要考虑清楚，进我们实验室工作，可能要从头开始做起。”
医学技术的进步速度早就超乎一般人的想象，离开实验室三年时间，对温妍来说就是最大的缺点。
这也意味着她错过了许多先进的研究成果，而实验室是没时间等着她补上这些差漏的。
温妍稍稍沉吟片刻，“如果可以，我想进临床。”
“温小姐，你在开玩笑。”卫延也笑了，“我们研究的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而你……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临床经验。”
“能问问你为什么坚持选择临床吗？”他又问。
“我阿婆患有额颞叶认知症，她的时间不多了，但我要为她寻找最先进的技术。”温妍坚定地说。
无关乎多少钱，也无关乎有多么困难。
她只希望能尽力而为，哪怕能让阿婆过得稍微舒服一点。
卫延隔着眼镜片审视着温妍，眼眸微微眯着。
“温小姐，或许，你可以让阿婆作为我们临床的观察对象。”
看着温妍好半天不说话，卫延又补充道：“当然，你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很少有人能忍心将自己的亲人作为临床实操对象。
这也是他们的研究进展缓慢的原因。
缺乏大量的临床数据，无法证明手术安全性，也就意味着无法真正落实到治疗上。
温妍稍稍有些迟疑，“我暂时只能接受我阿婆参与实验室的药物实验。”
不光他们需要考核温妍的能力，温妍也在试探他们。
“这周日吧，我们需要为老人检查一下身体，确保她现在的状况是能接受治疗的。”
一点半的闹钟响了，卫延匆匆起身，“温小姐，我下午还有会要开，如果有问题请你直接联系我。”
他又是一溜小跑着离开，还险些撞撒了旁边客人的咖啡杯。
温妍捏着他的名片，眉头微微皱着。
卫延确实符合她对研究员的刻板印象。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结果。
下午，霍铭寒见到的就是一个满脸都写着“我有心事”的温妍。
他接过温妍的包放在后面，给她递过来一瓶水。
“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今天联系了一下研究所的人，以我现在的履历，还是没法进他们的临床岗，但他说可以帮阿婆安排药物实验，用他们现在最先进的药。”
温妍唯一害怕的，就是药物会对阿婆本就脆弱的身体产生进一步的伤害。
“我在国外找了最顶尖的团队，或许，我们可以看看他们的诊断。”
温妍满腹心事，但也只能先点头答应下来。
摆在她面前的选项寥寥无几，而她手里的选票，是阿婆的性命。
容不得半点差错。
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温妍只能看到一道黑影蹲在家门口，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车灯照过去，温妍才发现在外面等着他们的居然是温明珠。
她看到他们回来，热情地抬手打招呼，却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
“你来干什么？”温妍下车，皱眉问她。
温明珠踮着脚艰难地一步一挪着走过来，“家里王妈做了话梅排骨，妈说这是你最爱吃的菜，我就特地拿了一份过来。”
温明珠拎着饭盒晃了晃，努力释放善意。
温妍却没接手。
“话梅排骨不是我最喜欢的菜，是温烨华最喜欢的。”
他是家里的宝贝，一天三顿饭餐桌上都离不了他最爱吃的菜。
久而久之，温妍也只能被迫迎合他和温明珠。
直到现在还没人记得她喜欢什么。
温明珠显得有些尴尬了，“那就给霍先生尝尝。”
温妍走进门，将自己的外套放在玄关衣架上，“以后应该叫姐夫。”
最后两个字，温妍咬得格外重，像是在提醒温明珠。
她也确实应该谨记，霍铭寒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
霍铭寒自然地上楼换好衣服，穿着一身家居服进了厨房。
温明珠满脸艳羡，“霍先生居然愿意为了姐姐你下厨房啊，你还真是好福气。”
温妍对她的羡慕充耳不闻，只是声音冷冷地纠正。
“我要是有福气，也不会生在温家。”
温明珠尴尬地笑着，拿着饭盒也进了厨房。
她进去了，霍铭寒就什么也不说出来了。
霍铭寒拧眉，“她来做什么？”
温妍抬抬下巴，目光在霍铭寒身上流连了两圈，“献殷勤啊。”
温明珠可是费尽心思要和霍铭寒套近乎了。
只是他没发现而已。
话梅排骨的味道在微波炉的激发下，几乎蔓延到了整个餐厅。
温妍只是捂着鼻子。
温烨华的喜好仿佛一道烙印，时刻提醒着温妍，她在温家的地位。
她不喜欢，甚至厌恶这个味道。
温明珠主动留了下来，跟他们一道吃饭。
温妍这才发现，她还带了瓶酒来。
“这可是爸多年的珍藏，放在家里一直舍不得喝，今天让我带过来了。”
温明珠举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霍铭寒倒了一杯。
“霍先生，我敬你！”
独独略过了温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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