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在船湾里面,从海面上吹来的风仍然很大,风中挟裹着逼人的凉意和水汽。站在岸边,能看到远处连成一线的白色浪花。
与其说这里是一处船港,倒不如说是一个简单破旧的小码头。这里远离城市,人烟稀少,就连通向外界的公路,都是未经修缮的土道。而这条土道,也是吴能的手下们自己修出来的。
在离小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木屋,那是守着这处码头的人住的地方。吴能的手下刚把小船停泊好,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那间小木屋里面走了出来。这位老人就是吴能安排在这里看着码头的人。
“来啦?”年过花甲的老人向吴能的手下招呼了一声,皱纹丛生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丑陋的笑容来。这老人瞎了一只眼睛,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脸颊上还有两三道丑陋可怖的伤疤,腿脚也不大利索,走路时一瘸一拐的。看得出来,年轻时也经历过不少事情。
“老李头儿,船呢?”吴能的一位手下扬声问道。
“在山上呢。”老李头儿憨笑了两声,“前两天,上头儿有人过来巡查,我就把船给拖到山上去,藏了起来。那船被我藏在半山腰上,这几天又下了几场雪,山上也都是雪,到时候顺着力道一推,船就下来了。”
吴能派过来的那两个人听了,脸上纷纷露出紧张的神情来,其中一个忙问道:“上头儿怎么突然想起来派人巡查了?我们怎么都没听到消息?码头这里、没有被发现吧?”
老李头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那帮子人,每年不是都要虚张声势这么两回吗?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应付应付上面而已。就算是真的要查,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让他们发现什么的。”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听他这样说,吴能的两个手下也放下心来。老李头儿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经验老道,他说没事,那就是不会有事了。
另一个人还反过来取笑向老李头儿问话的那个,“就你胆子小!万一哪天真有点风吹草动,你是不是要被吓尿了啊?哈哈哈!”
那人被他说得有些羞恼,下了大力气,一拳捣在他肩膀上,“你也好意思说我?不知道刚才是谁吓得脸都白了。”
两个人一边说笑打闹着,一边领着偷渡客中看起来年轻力壮的几个上山去,把船只运下来。至于剩下的那些偷渡客,则留在原地,由老李头儿看守。
义文柏因为身姿挺拔,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鹤立鸡群,如同松柏一样,也被那两个人选中,带着他上山去了。
虽然只是一座低矮的山丘,但也算是些高度了。所以山上的温度,比山下要低上许多。冷风呼啸着吹过来,几片还坚守在枝头的枯叶再也坚持不住,随着风势,打着旋儿落在了雪地上。
地面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又因为入冬之后,几乎没人来这山上,导致这些人一脚踩下去,雪就没过了小腿。个子矮一些的,雪就已经到膝盖了。
糟糕的路况,再加上恶劣的天气环境,义文柏他们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到老李头儿说的、他把船藏起来的地方。
义文柏在下了船的那一刻,就知道小韩助理他们,一定早就抵达了这处不为人知的码头,并且隐藏在了暗处,等待着他的指令。
义文柏并不着急,他有很多耐心,去看看吴能这个人,在这几年里,到底把“买卖”做到了多大……
等吴能的两个手下带着几个年轻人走进山里,义文柏就趁着那两个人不注意,偷偷的溜走了。小韩助理他们见机行事,接应过了义文柏。留下两个人在原地监视着码头这里的一举一动,义文柏在小韩助理的带领下,到附近的一间小木屋里面暖暖身子。
义文柏和小韩助理汇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上官金莲的下落。“找到夫人了吗?”
看着小韩助理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义文柏心中就有了答案。
或者说,他一早就料到了,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可他还是不死心,希望小韩助理他们已经救出了上官金莲。
“先生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派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夫人的下落。”韩堂飞不愿意看到义文柏脸上失望的表情,他连忙向义文柏解释,希望可以补救些什么。
义文柏没有说什么,拍了拍韩堂飞的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在义文柏看来,韩堂飞此人,虽然工作能力远超其他人,但却并不能算是一个好手下。因为他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意愿放进工作中。
就比如援救义文柏和上官金莲这件事,在同样的时间里,韩堂飞先找到的人是义文柏,而不是上官金莲——可是在之前,义文柏明明对韩堂飞下达过命令的:如果他和上官金莲同时遭遇了不测,韩堂飞一定要先救上官金莲。
义文柏明白,韩堂飞愿意这样死心塌地的跟随着自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恩于他,并且他敬重自己的能力。可是对于上官金莲……韩堂飞说不定还会在心里觉得,上官金莲是配不上义文柏的。
而韩堂飞心里,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觉得,上官金莲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不过就是一个脸蛋儿漂亮、身材妖娆的花瓶而已,中看不中用。而义先生,应该找一个和他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女人。
他以为他这样是为了义文柏考虑,可是在义文柏看来,他这就是僭越。
义文柏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人指手画脚。从前他父母高堂尚在时,都不敢在这件事上违拗他,更何况是一个为他办事跑腿的手下?
韩堂飞还在心里为义文柏夸赞他而沾沾自喜,因为在这之前,他为义文柏办过那么多事,义文柏也从来没有对他表现过自己的满意之情。
可是这一次……
韩堂飞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在义文柏眼里,已经变成了一颗弃子。
这间小木屋,是小韩助理他们向附近的农人征用过来的,做足了保密措施,安全性也是一流。不仅如此,小韩助理还在木屋里为义文柏准备了很多东西——厚实的羽绒服、棉衣棉裤、可以用来暖和身子的热酒、治疗各种病症的药物……
简直是事无巨细。
对于小韩助理的细心,义文柏从来都是十二分的满意。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会影响他已经做出的、回去之后就把小韩助理调离开自己身边的决定。
义文柏需要的是绝对服从,而不是擅作主张。
义文柏自身的修复能力是惊人的好,尤其是在他神志清醒的时候——从他在郊外的那间破旧茅屋里面醒过来到现在,前后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在这期间,在没有接受任何治疗、服用任何药物的情况下,义文柏的中度脑震荡竟然不治而愈了。
小韩助理等人都感到惊奇不已,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的大boss是在逞强,只有少数几个人(包括小韩助理在内),知道义文柏究竟是个多么神奇又神秘的人。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义文柏还是在下属们的劝说下,服用了治疗脑震荡的特效药。
这药是从德国空运过来的,且对于保存条件有着十分苛刻的要求。这几天里,小韩助理一直把药放在车载冰箱里,只等着哪天找到了义文柏,可以在第一时间让他服用。
下属们拿他当神,可是义文柏心里面却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从他把谛听交待给他的任务完成、并且拿回来自己的魂魄那一刻开始,他和谛听之间订立下的契约,就算是作废了。
义文柏不再受制于谛听,同样的,他也不再是不死之躯。他会受伤,会感受到疼痛,但是却不会死,直到他为父亲报仇的那一天。
而现在,义文柏好像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他也不敢确定,只是在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在征用过来的小木屋里稍作休憩,换了身保暖又轻便的衣裳,又在衣服的暗袋里放上了小小的、不会被人发现的GPS定位仪器,还有一小壶烈酒、特效退烧药、特效消炎药等应急药品,义文柏才在手下人的护送下,重新返回到吴能的手下那里。
他们已经找到了被老李头儿藏在半山腰隐秘处的船只,正在计划着,该怎样运到山下去。
一个人说,按照老李头儿说的那种方法、直接把船推下去,让船顺着雪坡滑下去就好;而另一个人则担心,这样做会损坏船体,让本来就用了很久的老船变得不堪一击。万一因为这个,让船在海里出事了怎么办?船上的人都得完蛋,他们两个也活不下来。
即便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吴能也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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