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两个小贼的闯入,客栈里的住客纷纷被吵醒。
与顾晏一墙之隔房间里的两人也缓缓睁开眼,警惕地将剑握在了手中。
“发生什么事了?”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应该是两人之中拿主意的那一个。
“我去打听一番。”垂手而立的男子较为年轻,身手矫健,话说完人已经到了门边。
他出去没多大会儿,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客栈进了两个小贼,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仓皇而逃。”
尤忠哦了一声。“受了惊吓?”
“是,说是......撞鬼了。”黑衣侍卫小声说道。
尤忠爷冷冷地勾了勾唇。
他可不信什么鬼,定是客栈有什么蹊跷。
“你去瞧了,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没有。”侍卫认真地答道。“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南来北往的商队,没有发现那位的踪影。”
原来,这两人便是宁王派来淮州打探消息的。
尤忠是宁王府的谋士,身形偏瘦,长相普通,走在人群里一眨眼就看不见的那种,唯有一双眼睛令人过目不忘。凌厉、阴鸷,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叫人瞧着不舒服。
他身旁的黑衣侍卫叫凌霜,武功高强,中等身材,皮肤很白,一种病态的苍白,隐约可见细微的血管。唇色泛着诡异的红,神情冷傲。
这两人,一文一武,深受宁王重用。
此次前来淮州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打听顾晏的行踪,并暗中盯梢。
相比起崔国舅那个草包,顾晏更加令人忌惮。
可惜,两人在淮州城守了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过顾晏的身影。
“他既是受了皇命前来查案,不可能不现身。”尤忠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查案,就难免跟官府打交道。”
“可咱们的人一直在城门和府衙四周盯着,并未见过他。”凌霜抿了抿唇。见过顾晏的人不多,但宁王早就花高价买了朝中重臣的画像。而这些人的画像,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或许,咱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尤忠想了想,说道。
凌霜不解地皱眉。“哪里弄错了?”
“谁说查案就一定要光明正大?”尤忠说道。“说不定早就乔装混进了城。”
凌霜一听这话,眉头不由皱得更紧。“那岂不是很难找?”
“难度是有一些,但还不至于毫无头绪。既是查案,他不可能不跟姓孟的来往。只要盯紧了孟知府,总有露面的一天。”
“那咱们岂不是很被动?!”凌霜一激动,脸上黑色的经络若隐若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可怖。
尤忠想来是见惯了他这副鬼样子,倒是没觉得害怕。“王爷一再叮嘱,不能轻举妄动,那便等着吧。眼下却是有一桩更要紧的事要办。”
不用他细说,凌霜已经明了。“如今人手不够,等人到齐了,再设法将粮食运出去。”
原来,那些粮食,竟是被宁王的人给劫了。但因为数目巨大,需要好些马车才能运走,太过打眼,所以不得不先把粮食藏了起来。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运往宁王的封地。
“那批粮食对王爷有大用处,一定要看好了。”尤忠沉声吩咐。
“这还用得着你说?”凌霜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放心,那地方隐蔽得很,不会有人找到的。”
尤忠跟凌霜虽同为宁王府的人,但却是各司其职,互相合作却又互不干涉。就比如抢夺这一批粮食是两人共同的目标,但其中一个人负责出谋划策,另一个人负责将藏匿粮食。尤忠会帮他们制定好偷天换日的良策,让他们的计划进行得顺利,但却不知道粮食的地点。
这样,是以防万一有人叛变,不至于全军覆没。
“那就好。”尤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到榻上躺下。
凌霜见他睡下,也找了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闭目养神。
这两人谈话时尽量压低了声音,以为不会有人听见。殊不知,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差的落入了顾晏的耳中。
顾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能使用内力,但并不代表他的功力退步。这妖孽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世上鲜有人能与他打成平手。
子时过后,顾晏身上的疼痛一点一点地消失,这一晚终于是熬过来了。
待他收功,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顾晏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周天,衣物上水气蒸腾,没多大会儿竟自个儿干了。而就在这时,出去传消息的陶让也回来了。
“侯爷......”他正要开口,就被顾晏一个眼神阻止。
顾晏朝着隔壁屋子扫了一眼,陶让瞬间心领神会,乖乖地闭了嘴。
待离开客栈,陶让才忍不住问道:“侯爷,咱们的行踪被发现啦?”
“没有。”顾晏淡淡的回了一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什么事啊?”陶让不解地挠了挠头。
“找到劫粮食的人了。”顾晏云淡风轻地告知他真相。
陶让一双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侯爷怎么发现的......”
顾晏没有明说。“淮州城中,有哪些地方可以用来藏粮食?”
陶让想了想,答道:“这,要看粮食的多少了。寻常人家的话,几间空屋子就足够了。但若是量大,恐怕要有专门的粮仓。”
“粮仓......”顾晏闭上眼,仔细回忆着淮州城的布局。
粮仓的选址很重要,一是要防火,而是防潮。不能在地势低洼的地方,也不能建在有水的地方,必须选择地势较高且干燥的地方。
很快,顾晏脑海里便有了大致的方向。
其实,朝廷征收的粮食并不会全部上交国库,有一部分会留下来存入各州府的粮仓,以备不时之需。淮州地处交通要道,又是州府,各地的粮食都会拉来这里存放。
“东南方。”顾晏略一思索,便排除了好几个地方。
陶让不明所以。“地势高的地方,不是在北边儿?”
“北边地势虽高,却临近河道。”顾晏提醒了他一句。
陶让顿悟。“是呢,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于是,黑夜中,两道人影刷刷刷地越过一座座民宅,朝着东南方的粮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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